“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祝明月悄声说。
“……嗯?”
“以前我问你,如果我和可莹同时掉到水里你会救谁,你答是我。那现在我问你,如果我和汀汀一起掉到水里,你会救谁?”
祝明月目光炯炯地和风风对视,她不允许风风再骗她了。
风风自然知道自己不会说谎,他也不想再说了。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所说的答案不是她想听的,比起说假话,也能少伤害她一些。
“月月,对不起。”他认真地说。
“我不是要你道歉,我是问你……”
“我不会救你。”风风的回答让她的心一瞬揪紧。“因为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会自己想办法上岸。”
祝明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似乎不太理解他的话。
“我没有骗你,月月。”他说着突然脸一红,“你就是……嗯,在我心目中,你就是那样特别的女孩。”
这句话祝明月终于听懂了。“特别的女孩。”施冬说得没错,她在风风心里是最特别的那个。她突然欣喜地笑了,伸出手拍了拍风风的脑袋。
“那当然啦。”
那一刻她满心陶醉在风风的赞美之中,完全想不起他之前说的那句话了。或许需要很多年的时间,她才会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当然,要等她自己解释给自己听了。
祝明月和风风就此重归于好。那天中午她太过迫不及待地想把舞蹈队的事情告诉风风,结果又被阿姨发现了。午睡时间说话的孩子,阿姨会让他们靠在房间里的柱子旁罚站。罚站时间视情况而定,如果阿姨心情好,那么有时候两三分钟就可以回床了,但祝明月也试过整个午休时间都在罚站,因为她被连续点了两次名。
被发现后,祝明月向风风吐了吐舌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罚站一点都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她终于和风风和好了,还听到了风风的真心话。祝明月背贴冰凉的水泥柱,忍不住一直低头微笑。她有点焦急地等待着,希望阿姨早些放她回去。虽然无论何时,风风总是等她回来之后才会睡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阿姨终于拍拍她的肩膀。祝明月像只被松绑的小鸟,一路欢快地跑着回到床上。
“你回来啦?”风风果然还没有睡。
“当然,昨晚的梦我还没讲呢。”
祝明月一直习惯把自己做的梦跟风风说,但其实她并不经常做梦,就算真的做过,醒后也不会记得。很多时候,她只是在说一个自己幻想的故事而已。
而不管故事是不是真的,风风都会听得很认真。
“然后,我和你一起……”
只不过,她总是说到一半就自己睡着了。所以,到最后她还是没能把她和风风“成亲”的结局说完。
祝明月能够完整地跳一遍《采蘑菇的小姑娘》时,已是冬天了。
岐城的春秋短得可以忽略不计。往往是昨天还感受到夏日的热气,第二天一早就入了秋。可是秋风的吹拂也像情人的拥抱一样,未能长久。冬天的脚印很快就会占领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到了初中,祝明月终于知道岐城是亚热带季风气候,所以这里的冬天没雪下,却会因为暖气团对冷气团偶尔的挠痒痒似的的反抗而局部降雨,变得异常阴沉湿冷。
祝明月从小不喜欢冬天,因为一到冬天,她就会生病。妈妈曾经笑着说,那是因为她是在夏天出生的孩子。妈妈也在夏天出生,她也不喜欢冬天。祝明月曾为自己和妈妈喜好一致而非常高兴。
不过祝明月也为自己对夏天的忠心耿耿付出了代价。
刚刚踏进十二月的第一天,祝明月就成了冬天的俘虏,按时感冒了。
“阿嚏!”她难受地用纸巾捂住鼻子,但还是止不住清涕流下。
祝明月从小体弱多病,尤其是在冬天。往年冬天她总要跑几次医院,感冒、咳嗽、发烧总是一连串地找上门来,把她折腾得没完。而陪祝明月去医院的多半是奶奶,她对祝明月经常生病非常生气,每次都要在医院大声地骂她,直到护士姐姐来劝才肯罢休。
“我就知道你跟那个死女人一样,都是贱货。”在家里喂祝明月吃药的时候,她总是咬牙切齿地说。
有次祝明月吃力医生开的药后觉得胸口作闷,忍不住把汤药全都呕在了地板上,奶奶立即一个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呕你给我死到厕所去!”
她迈开双腿想跑去厕所,却全身发冷乏力。于是她忍不住在路上又呕了一次,把厨房的地板也弄脏了。
结果当然是她被狠狠地打了一顿。
“你娇气个屁!”奶奶边打边说,“我几十岁从来没病过,你病我就要可怜你了吗?怪就怪你妈基因不好!”
无论什么事,她总能扯到妈妈身上去,而且一说起来便是没完没了。那些时候祝明月真希望爷爷在家里,可惜他一次都不在。
然而十二月的第一天是星期天,妈妈约好了和祝明月到外面玩,结果她中途发烧。最后带她去医院的人,变成了她最想念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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