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衣入户,修宁郡主颇为恼恨的跺了下脚,只把那紫伞甩下,顶着蒙蒙细雨离了泽堂。
心里却还在不断嘀咕着,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修宁是封号,她闺名唤做绵绵呢?
少女心思总是微妙的,期盼着思慕的君子待她与旁人不一般些,尉迟晔然太过狂傲,实在不是她所思之人,唯有初见温润如玉,凌云白霜的他,才是她所思的公子。
千羽方入门,便瞧见睡眼惺忪的浮桑,只套着一件薄衫,发丝全全未绾着,眉梢眼角皆是睡意,心下一乱,只将外衫褪下给她穿上,免不了一两句数落。
“怎么这样就起来了,不怕着凉?到时候喝药可别哭。”
“我哪里有哭!”浮桑揉揉眼睛,嘟囔道,“方才我瞧见外头下雨了,好像那修宁郡主也来了,羽哥哥,你认识她么?”
“不认识。”千羽偏头一笑,将浮桑带回房,娴熟拿起桌上玉钗,给浮桑绾个雅致的发髻。
铜镜极大,倒映浮桑清华眉眼,但千羽总觉得浮桑的眸子笼着一层阴翳,心里隐约知晓是为着尉迟晔然的缘故,但终究是不愿去问的。
若是不知道,尚且存些念想,若是知道,又该如何劝诫自己。
见千羽盯着铜镜不语,浮桑扭头一瞧,问道:“羽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哦……”
之后两人再未说过话,浮桑心里头纳闷的很,从前羽哥哥是绝对不会如此的。如今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浮桑就算想问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只能这般,盯着窗外绵绵细雨,想着方才修宁郡主那句话。
“本公主……修宁是封号,我名绵绵!”
“绵绵……”浮桑默默念着,暗自笑了笑,绵绵,没想到修宁郡主那样的人,有这样一个缠绵悱恻的名字。她告诉羽哥哥她的闺名,难道对羽哥哥生了绵绵相思的心么?那么她对尉迟晔然,又是如何的心思呢……
那么她自己,对尉迟晔然又是什么心思……
那些日子,似乎有些不大自在。尉迟晔然皇宫一去,便是去半月。原本她与羽哥哥只消安安静静在泽堂待着便是了,可那修宁郡主却三天两头跑来这里。还与羽哥哥颇为亲近,虽说羽哥哥一直没有搭理她,可浮桑看在眼里,也就记在心里。
今日天气大好,羽哥哥应允她要替她种些夕颜花的,可那修宁郡主一来就往羽哥哥去。说是要动手帮忙,可一看到虫子什么的就往羽哥哥身上扑,哪里有半点那日初见高贵的模样。
浮桑蹲在一旁,见那修宁郡主又耍起这招,愤愤地将手里的小铲摔在地上,很是恼怒的哼了一声便扭头走了。千羽瞧着浮桑生气赶忙去哄,便将修宁郡主一人丢在原地。
修宁郡主此时穿着碧色长裙,外头套着淡色纱,满头的珠碎如同夜空星辉。打扮得如此精致,实在是不适去做些铲土的粗活。
修宁郡主自然知晓这样不合礼法,但她就是不甘。自小她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如今她要为了父皇的利益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若是平素也就罢了。可如今她的一颗心住了人,住了一个方见过几面的人。
这样子,让她如何甘愿放弃。就算……就算要嫁给尉迟晔然了,她也想……也想他待她好些。就像他待那个小丫头一样好!
细嫩的手攥着沾满泥土的小铲,不断攥紧、不断攥紧,最终一把将铁铲甩开。
为什么,为什么想要的得不到!
那日千羽好不容易把浮桑哄高兴,修宁郡主也离开了。至那之后来得是愈发频繁,正当千羽觉得很是困扰之时,尉迟晔然回来了,还带着一月后便成婚的圣旨。
那时,修宁郡主听罢只是安静回了屋,再也没去泽堂叨扰千羽。
那时,浮桑终日待在院内桂花前,整日整日的发呆。将迷怔留给自己,将痛苦留给千羽。
而这之中,最欢喜最像是要办喜事的便是尉迟晔然了罢。他是见过修宁郡主的,且很是欣赏她那种高贵的姿态。
虽说是算不得因爱而结成夫妻,但尉迟晔然觉着,左右是要成家的,与谁结都是一样,况且还是对自己很有用处的修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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