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谦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至第三天凌晨,四人来到约定的地点碰头,寻找言谦少的下落依然毫无所获,边聆打哈欠道:“大家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也都累了。看来星少的命很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我们先回去补个觉,养足精神再作打算。”
没有人可以找到突破口,面对边聆的提议,众人也只能点头答应。
星空夜半,在白曦农和谷泰兰的睡颜中,在古朴简约的阁楼玻璃窗上,坐着一位满怀心事的少女。邸笙穿着蝴蝶吊带睡裙,出神地望着夜空,星辰罗列如棋。
躺在床上的边聆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推开窗户翻身跳上屋顶,坐在她的身边,“睡不着吗?”
路边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地描绘着两位少女并肩而坐的影子,邸笙叹道:“谦少下落不明,现在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怎么可能睡得着?你不也一样吗?”
“我们不知道,但有一个人肯定知道。”见边聆言之凿凿,邸笙惊讶地反问道:“你是说和言谦少对战的卓晓?他这个罪魁祸首当然知道,只是他怎么会好心告诉我们?”
“如果你去问的话——也许呢!”边聆戳戳她的脸蛋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卓晓虽算不上什么英雄,但你好歹算是个美人,只是我怕你不敢,”
“不需要用激将法,如果确实可行,我不介意一试。”邸笙沉思道:“但此战涉及生死,卓晓绝对不是心慈手软、色迷心窍之流,怎么可能会松口?”
“若是现在培养感情,肯定已经晚了,但是嘛……听卓晓说他暗恋你已经五年,这个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你觉得会不会有效果?”
“什么?”邸笙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对录像事件耿耿于怀,明明占据着优势,却反遭算计被迫离开,实在是耻辱,“原来那次的录像……他会救我,不是为了帮言谦少栽赃嫁祸于我?”
“你想多啦!不过他现在对你的感情怎么样,我也说不准,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边聆跳下突起的窗户,推门离开前不忘送去一个鼓励的飞吻,“我下去泡杯面,等你的好消息。”
邸笙在心里整理了一遍思路,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通键,在短暂的彩铃之后,响起预定的声音,“是谁?”
“我是邸笙。”邸笙尽量使自己的心情平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更具魅惑性,“现在的局势对轩辕不利。如果我愿意成为叛位,不知道卓晓你是否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只有这些?”卓晓沉默片刻,在未等到邸笙的回答后,轻笑道:“如果你的理由仅仅如此,那么我拒绝。我认识的邸笙,即使背叛,也不会是这样贫瘠的理由。”
虽说邸笙并不擅长表演,但也不想竟被对方一句否决,没好气地质问道:“我是真心想要投靠你,你为什么不接受?你想要我说什么理由,我都可以说给你。”
盛夏的蝉鸣,回荡在旧电影的胶片中,在卓晓的记忆中,一遍一遍回放着,不曾停息过。
“因为我喜欢过你。”
手机中传来少年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讲述着邸笙早已忘记的故事,“记得小学的时候去春游爬山,有一群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故意选了一条脱离大部队的‘男人的英雄之路’,结果好死不死掉到了大土坑里,那一群人中,只有一个男孩子特别笨,爬不上去。”
“当时男孩子很害怕,被树林遮掩的山坡上,熟悉或不熟悉的同学都跑光了,只剩他自己一个人,望着阳光听着蝉鸣,孤立无助。后来他被一个女孩子发现了,他本以为那个女孩子会向别人一样跑走不管他,然而女孩子并没有。她选择留下来,给那个男孩子一点希望,让男孩子觉得,自己还没有被抛弃。”
“那个男孩子就是我,那个女孩子就是你。”
卓晓握着手机,第一次发自内心,不是迫于时间,不是迫于想要遮掩自己的身份,而是对心爱的女孩,做堂堂正正的告白,告诉对方——‘我喜欢你。’
他仰头望着,清风打乱了她的齐胸长发,遮掩住模糊的面容,少女跪在土地的边缘,毫不吝惜地伸出了救援之手。
“那是我在人生中第一次发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闹剧就此结果,以邸笙的单方面失败告一段落,理由竟然是因为对方喜欢她。邸笙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而其中有一个字,令她非常在意,“你刚才说‘喜欢过’的意思,是现在喜欢上别人了吗?”
“嗯。”
“那还真是可惜,这场赌命的棋局可不是偶像剧,我一定会活下去。”计划破灭后,唯有信念更为坚定,而卓晓的信念,从战棋的最开始从未动摇过,“我也是。”
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两个人同时挂断了电话。边聆正巧吸溜着面条推门进来,邸笙的杀气迎面扑来,席卷阁楼的每一处角落,边聆鼓着腮帮子嘟囔问道:“搞定了?现在出发吗,等我喝完这口汤!”
“不。”邸笙接过她的泡面杯,按着边聆躺在床上,闭眼道:“我一定会堂堂正正找回言谦少,在那之前,我要先好好睡一觉。”
“……”
在谁也看不到谁的昏暗阁楼中,边聆感觉到身旁的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轻声问道:“还是睡不着吗?”
“你不也一样?”邸笙叹道:“我们同样睡不着,但其中原因并不相同。我努力使自己绝对优秀,所以学校里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我,但我所有的努力,并不是为了这么无聊的原因。”
“书看多了,脑子反倒不灵光了。”边聆朝笑道:“被人喜欢是好事。手机、ipad、各种名牌衣服和包包,都会源源不断地向你涌来。”
“你追求的,对我而言无足轻重。”邸笙回忆道:“父亲和母亲是政治联姻,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包括对我。他们甚至觉得,连吵架都浪费时间。所以从我记事开始,家里永远是冷冰冰的。”
“而在我12岁的时候,他们终于有了属于各自的事业,也有了与家族叫板的能力,终于如愿以偿离婚,两个人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孕育了新的生命,但……没有人愿意接纳我。我选择离开北京,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边聆不可思议道:“听你说的,感觉你爸妈很了不得的样子。但是我看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大家族,怎么也不会把一个15岁的女孩扔在外面不管啊!”
“并没有不管我啊!外公有派老师、阿姨、保镖跟着我。”
“保镖?是那种穿着黑西装、带着大墨镜,掩藏在暗处的人?快叫出来我看看!”看着边聆的星星眼,邸笙摇头笑道:“哪里有那么夸张!能够隐没于大众不被察觉,才是优秀的保镖。战棋初开我就把他们解决了,优秀到万里挑一的普通人,只会是我的累赘。”
望着玻璃打造的透明天花板,邸笙伸出白嫩修长的五指,就好像可以抓到远在天外的星星。
“我不停地努力着,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情,努力去做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成为外交官,并以此扬名于世。那时父母自然会看到,他们拥有一个优秀到出类拔萃的女儿。”
“……”一番话使边聆明白了,为什么相差无几的两个人,竟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差距。她们是从不同的环境中,走出来的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我感觉你好幼稚,口口声声说自己不需要别人的关注,却又固执地在意着父母的看法。”边聆笑道:“我从未想去证明什么,只是想要单纯地享受生活。人生苦短,我要肆意挥洒。”
那道笨拙的身影,意外闪过她的脑海,边聆扭头望着邸笙笑道:“看来你睡不着,是因为那通电话。”
“我一直埋头冲刺,从未在意过路边的风景与擦肩而过的人,所以现在有点惋惜,原来我错过了那么多的风景,错过了那么多的人。”邸笙感慨道:“我虽与你不熟,但你的行为我大抵可以猜到,明明那么瞧不起的人,却比我要厉害那么多,真是令人不甘。”
“星少……大概也是这么看我的吧!这个世界真是奇妙,一群相互蔑视的傻瓜,融洽地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边聆翻过身望着她,鼓励道:“现在领悟还不晚,只要星少不死,我们就有机会活下去,只要还能活着,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不足。”
“是啊!但言谦少明明还活着,却又不和我们联系,究竟是什么原因?”邸笙望着逐渐被乌云遮掩的星辰,猜测道:“通过那通电话,我有一个猜想,也许他还在卓晓的手里。”
“不可能啊!”边聆摇头道:“如果星少在他的手里,为何不杀了了事?这两个人之间也许有那么一星点的感情,但星少背叛在前,卓晓对他怕是恨多于爱,我不觉得卓晓会傻到不杀他。”
“我也不明白。但我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带着胜利者的从容不迫,就好像我们只是无足轻重的棋子,他才是掌控一切的……真正的王。”
“这些话,等明天那两个人起来再商量,我会让腾蛇在四周监视,安心睡吧!”
边聆放出两条细小的蛇,青黑色的蛇皮隐没于黑暗之中,但血红色的蛇眼反而更为耀眼,一排一排盘旋而下,令人心底发颤,邸笙奇怪道:“人类对蛇有天生的恐惧,你的武兽为什么会是它呢?”
“如果你对一种动物有执念,它便会成为你的武兽。”边聆解释道:“在别人的眼中,这种动物冷血而阴毒,但喜阴的蛇可以为了孵化宝宝,而去太阳下提升自己的体温,这种行为让年幼的我发现,蛇其实也是一种很温柔的动物。”
邸笙回想起那夜看过的场景,心中唏嘘不已。注视着腾蛇的边聆,扭头看到躺在身旁的邸笙,忽然反应过来,拍手道:“多亏你这句话!卓晓会干脆果断地拒绝你,也许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一头雾水的邸笙选择静观其变,边聆在被窝中化出九把沙刀,干脆利索地破窗杀去!清亮的玻璃在刀光剑影中碎成数片,连带着一点血肉泼溅在地,几片夹杂着白绒的棕黄色羽毛轻盈落下!
唯有一只化光而散!
“难怪他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卓晓的武兽……竟然是麻雀!”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