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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诉衷肠(2 / 2)

想着要送走秋岚,哲暄心中便也安定了不少。子绛服了药已经沉沉睡下,哲暄轻声起床,披了披风,出了怜月阁去了。

过了子时,夜凉如水,哲暄不知往哪里去,便漫无目的地随意走走。

月色阑珊,空旷的院下,细细想来这两年的时光,大快朵颐本是她的处世之道,可万事终究抵不过“世事无常”四个字。踏上轿辇那一刻能想象到的所有美好,她都得到了,想象不到的意外和坎坷她也都尽力接受了。

怀里揣着的陶埙,是原属子绛的,很多事情就像是埙曲,即便她很努力想要学好,也总暗自觉得力不从心。

耳后有不寻常的嗖嗖响动,敲醒了哲暄的思绪,猛然转身是翠儿,她才前行两步,黑影下隐在身后的秋岚便清晰可见了。

“翁主,秋岚姑娘说临别前想见翁主一面。”

哲暄审度着秋岚,命翠儿退下。

秋岚还是寻常作侍婢时候的装束,缓缓行至近前,躬身下拜,“秋岚今夜前来,一是想要叩谢翁主大恩,二来一是出嫁前有很多话想再与翁主说。”

哲暄颔首同意,托手让她起身,“你说吧。”

秋岚像是喊着难言之隐,片刻的犹豫已经让哲暄大致听出她的话外之音,转身行于前。

“那就去城楼上吧。”

黄土城墙,没有人能比哲暄还要熟悉,情不自禁触手抚及,“这样的宫城,府里上上下下,没人能比我再熟悉了,这是思念,我有,自然你也会有。”

哲暄转来,笑看着跟上城墙之上秋岚,慨然道,“说吧,你想和我说何事?”

“翁主,明天一早秋岚就要出嫁了,您难道不想把心中的疑惑问清楚,再放我走吗?”

秋岚的直言不讳哲暄意料之内,颔首道,“你既知道我有疑惑,既然也来找我,有何话要说,直言便是。你放心,除了我没有会在这更深露重的时候上到这里来,你可以很安心地说,说说念珏姐姐,说说我没来时的王府,也可以说说那时候的王爷,还有你的父亲,和——皇上。”

秋岚的试探在此刻彻底觉醒,长叹道,“您早就知道了。能告诉我,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

“可能——远比想象得要早。”

秋岚苦笑憋着泪,“我原以为是那次在廊下被您和王爷见着了,原来真的比这事要早。”

“这事怪不得你。”哲暄拦着先问,“既然已经说了,不妨就都说开了。为着你父亲,你恨死母后和王爷了吧?”

秋岚已经没有方才的惊诧,努力昂起了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滑下,“是,我是恨,如果当初不是甘元,薛将军就不会被诬赖,我父亲也不可能蒙冤入狱,而我,或许至少也该是崔氏那样的出身,不说能嫁给皇室贵胄,至少不用做这样看人眼色服侍人的事情。可是——”

“我知道的秋岚,这些我都知道,王爷也都知道。”哲暄不知是出于同情怜悯还是如今多少对她的无奈能感同身受,一时之间,也不讲究上下尊卑,抚了抚秋岚的长发,“别哭,千万别哭。你今夜能来找我,能主动想我谈谈,我真的很高兴。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有很多话想心平气和地和你谈谈。明儿你就要出嫁了,顾三虽然出身不高,但是你放心,以他的忠心和能力,你方才所说你所想要的,他都能给你。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并不在意你的出身,你的身份,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嫁做人妇,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

秋岚细细听完,目光停留在哲暄脸上留寻探查,半晌反说,“你不是寻了这个借口把我遣出王府,决意斩草除根的吗?”

哲暄的笑像是此刻打从北方掠过的风,有夏日未及散去的气息和冬日将要临幸的味道,“你听谁说,我要斩草除根的?是翠儿还是荌儿?”

秋岚摇头,“不!她们什么都没有说。是我,是我自己猜度的,从她们的言行里猜度的。”

哲暄退开望向漆黑一片的南方,“我若真是如此打算,断不会给你准备嫁妆。更何况,顾三是个厚道人,他喜欢你,我自然也看得出你不会讨厌他,自然我亦不愿意拖累他一辈子的名声。你放心好了,我是真心想让你嫁个好人家,就像你说的,纵使不是皇室贵胄,平稳度日也总比眼下这样强。”

秋岚的眸中闪过几欲垂下的泪珠,“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对我,你并不是圣人。”

哲暄笑着看向她,“这个世上没有人是圣人,我亦有私心。或许是从那日见到廊下的你慌乱样子的时候,便开始的。六哥重视你重用你,却没有感情,只有利益,否则,以你当时的身手和警惕性,在我和王爷的眼皮下想被发现,不过是时间问题。那时候,我就想起了王爷曾说起你的身世。说起来,年岁上你并不比我大出多少,却要背负如此沉重不堪的枷锁。正如你所言,你明明也该是一身傲骨,为何有肯做皇帝的马前卒,在我和王爷面前,尽力掩藏,尽力讨好,你以为你可以为自己父亲报仇,为他洗刷耻辱,可你都等到了什么?”

哲暄的心疼由心底而出,她在召唤,召唤一个真正属于秋岚的灵魂回归她早已遍体鳞伤的驱壳。

“我失去孩子的时候,你就在我身旁,我看得出你的不舍和难过。你在替我难过,替我未出世的孩子难过。王爷那日在营帐中,是你不自觉得护着我,护着本没有过错的权善才。秋岚,那个人才应该是你。而不是为了隐藏自己,明明身负武功却偏偏要受战场上的刀剑之伤。”

秋岚仰着头,泪水的奔涌冲带出尘封多年的回忆,“我看着你失去孩子,我确实难过,那是因为孩子无辜,其实你也无辜。我与你本没有深仇大恨,可十五爷不同,十四爷亦不同。当年,是甘元逼着薛元平将军假意投诚,他自己没有计算得失,为什么要薛将军替他背负罪责,为什么要我父亲搭进性命,为什么要让我们一家家破人亡。”

哲暄只是长叹,“秋岚,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再去争谁对谁错,你觉得还有意义吗?且不说这件事情究竟如何,连太宗皇帝都未有定夺,就算是甘大司马做了手脚,那也与清宁王,清河王都没有关系,你为了仇恨,改变不了任何结局的仇恨还要拖下多少人,还要搭进自己多少年华。”

哲暄转口道,“方才我一人在怜月阁前,我很庆幸,替你庆幸。庆幸这些年,皇上终究没让你做出格的事情,否则,你以为就算王爷死了,你能逃得过吗。就算不是成了替罪羔羊,难道你就不怕和众人一道投放入狱,问罪开斩?”

秋岚思索良久,方试探道,“我不能背叛皇上,与其如此,您还是让我过门之后自行了断吧。”

哲暄费尽口舌,说了半天,竟换来这样一句,自己也是顿时哭笑不得,“你还以为我是变着法子要你死吗?”

“我知道这不是您本愿,可是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她这一语,哲暄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高看,她唯有一身自以为的傲骨,其他,便是在没有了,功夫说不上出类拔萃,揣度人心的本事就是连蕙儿一半都不如。此时此刻,多想把所有该提点她的全都告诉她,然而却一时语塞,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你如何没有想过,我若真想叫你死,或是怀了让你死的算计,你今日已经不在这里了。你本是念珏的陪嫁,岂会不是她胞姐念瑶的惨死就是皇帝所为。想她多少也是李承章的孙女,被指给十四爷做正妃,竟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可见皇帝心狠手辣到了怎样地步。你不过是他手上的一个暗桩,无权无势,更别说身手和心眼,我和王爷只要让皇上知道,我们早已识破了你的身份,你以为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的秉性,还能容你几日。我和王爷谁都不用动手,自有人除了你去。”

这样的话,踏踏实实,秋岚反倒听得很是安心,“这才是实话。其实自从成了皇上的眼线,我早知自己有必死的那一天,其实只要皇上能还我父亲清白,我怎样都是无所谓的。”

秋岚的慨然是哲暄意料之中的,她缓缓道,“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在,以为自己要被我斩草除根之后,还来找我。我虽不知你是如何跟了皇上,成了他的死士。可秋岚,我让人查过,你全家上下唯有你一人了吧,他日你若自杀归于地下,见了为了等待清白病死狱中的父亲,你该说什么呢?说自己看错了人,皇上只是利用你,从未想过彻查当年幽州之案,还你父清白;还是仇视早把你变成了皇上对付兄弟的一把工具。”

哲暄抚着秋岚微微发颤的肩,“我以常理断之,每一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安然活着,活好自己的一辈子,才算真真正正没有枉费他们生你养你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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