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等店开起来了,给我找个帅点的姐夫。太难看了,影响生意。”
可是,这天真的想法距离现实也总是差那么一点点。现实也总是会给他无情的打击。毕竟,在生存面前,一切高尚的词汇都他妈的跟放屁差不多。这也注定了,当我出现的时候,大雷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做我的爪子。
铤而走险,只为里梦想更近一点。
而我给大雷制定的计划,是在后门动手。
说起来孙四爷的到底是个老混子,想法和心思总是比那些年轻人要狡猾得多。不仅仅是在业务上有创新,在安全保障上,也奉行着狡兔三窟这句真理。在孙四爷的四家店后面,都是连通着东北街后的一个老小区。小区内道路杂乱,岔路很多。只要孙四爷打开后门,不管是嫖客还是小姐,都直接消失在小区里,任你扫黄打非,你也抓不住我孙四爷一根毛。但反过来说,人最自信的地方,往往就是弱点。在我看来,这道后门就是他的弱点。
据小四儿反馈回来的信息看,孙四爷最常呆的那家场子就是位于东北街正中央的那家店里。每有警察突击检查,孙四爷定会亲自打开那家店的后门,他也肯定会第一个跑出去。而我要做的就是,让大雷埋伏在那家店的后门门口,动手时机,则由我来创造。
动手当天,我依旧不出现在现场,只管出去吃喝玩乐。小四儿则蹲在东北街的某个角落里,只等天黑,便打一通匿名的报警电话,说东北街某店铺正在卖淫,且有嫖客被偷。然后等警察一出现在街头,他就立马消失。而结果,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孙四爷听到风声,就开了后门第一个跑了出去。一直躲在楼角黑暗处的大雷则直接冲进孙四爷的怀里,用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当胸给了孙四爷三刀,刀刀都扎在胸口。刀刀都带着他心里长久以来压抑的辛酸和愤懑。
孙四爷,当场气绝,本来跟在孙四爷身后准备跑出去的嫖客和小姐们,全都吓得尖叫失声,转身又往店里跑,往街上跑。结果可想而知,被前来扫黄的警察撞个正着。可当警察和嫖客、小姐们满街乱窜的时候,大雷已经一个人消失在纷乱的黑夜当中。
随后,我又从张宝文那收了八万块的尾款,给了大雷六万,给了目前手头拮据的小四儿六万,我自己只留了四万,算是辛苦钱,也算是破例了一次。
不过,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在开篇的时候我就说了,这是一次失手的单子。只是,失手的地方,并不在孙四爷身上,而是在大雷身上。
大雷拿着我给的六万块,兴冲冲的跑去找他姐姐。可见到他姐姐的地方,既不是在家里,也不是在店里,而是在医院里。
原来,大雷的姐姐今天接了一个客人,是个老流氓,叫老棒子,河南人。在J市,有一条和东北街性质一样的街道,叫河南街。顾名思义,那里主要活动人群,就是河南人。老棒子,就是那伙人当中的一个。老棒子的身份地位虽说不怎么高,充其量只算个看场子的打手,但性格却是够他妈的操蛋的。原因只有一个,这孙子特别爱祸害洗头小妹儿,虽说没有不给钱的时候,但他每次都要把人家小妹折腾得死去活来,才算心满意足。他还美其名曰,
“大爷我花钱了,花钱了就得爽,想怎么爽就怎么爽。再说,鸡肉就他妈是用来吃的,鸡就是他妈用来干的。”
大概,他老棒子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而这一次,他找上的人,是大雷姐。
刚巧,大雷姐这两天身子不行,只洗头,并不接客。可老棒子根本不管,上去就拽人,大雷姐稍一反抗,就挨了老棒子俩嘴巴,直扇得眼冒金星。店老板也都知道老棒子是干什么的,心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象征性的劝了两句,就任由老棒子拽着大雷姐去了后面小屋。两个小时过后,老棒子心满意足的走了,扔下两百块钱。而大雷姐却进了医院,下身全是血。
大雷本就看不得别人欺负他姐姐,平时迫于生计,大多会选择生闷气,可这次不一样。还没有人像老棒子这样拿他姐姐不当人的,更何况,他刚刚杀过人,心里的那点血性和兽性,刚好处于一个兴奋的顶点上,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只是找出那把结果了孙四爷、已经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水果刀揣在怀里,一个人去了河南街。
晚上九点,河南街上歌舞升平,大雷却没找到老棒子的身影。但无巧不巧的,在一个河南“老乡”的指引下,大雷找到了老棒子的家。
十点,大雷喘着粗气,抑制不住内心的兽性,敲响了老棒子家的门,很快里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打开门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儿,惺忪着睡眼,含糊着说了一句,
“今天怎么这么早……你谁啊!”
话没说到一半,这小子,就不说话了。因为在他面前的,不是他所熟识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个满脸杀气的陌生的大哥哥。而且,这个陌生的大哥哥也并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大雷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已经用一只手把住了门框,随即冷哼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送快递的,阎王爷的快递……”
话音没落,大雷的水果刀已经刺了出去,连续三刀,刀刀直刺胸口,小男孩儿瞬间倒地毙命……
随后,大雷清理了一下门外的血迹,便进了屋子,把小男孩儿的尸体拖进了厕所里,一个人回到客厅里,手握着带血的刀,坐在了沙发上。静静的坐着。
三个小时候,砸门的声音响起,同时传来一个男人醉醺醺的喊话声,
“开门!儿子开门!”
大雷知道这是老棒子回来了。他起身,闲庭信步一般走到门前,悠然自得的打开门。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大雷看到了老棒子。他虽然没见过老棒子,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老棒子。与此同时,他手里的水果刀也捅了出去,直刺老棒子的胸口。老棒子虽然喝多了,但到底是混了很多年的,眼尖开门的是个满身是血的年轻人,下意识的就往旁边躲了一下,结果大雷的刀没有扎在老棒子的要害,只扎在了老棒子扶住门框的手臂上。随后,老棒子凭借强装的身体,迅速的撞向半开着的房门,大雷一下就被撞回了房间内。而老棒子则在外面,捂着胳膊拿出钥匙,反锁了房门,然后拿出电话报了警。
大雷一击失手,却并没有沮丧,也没有试图去打开房门再次袭击老棒子,也没有试图从窗户跑出去,毕竟老棒子家住五楼,跳下去摔不死也怪疼的。他只是静静的回到了沙发上,满身是血,手里仍旧拿着那把沾满了血的水果刀。
十五分钟后,警察赶到,逮捕了大雷,在老棒子家的洗手间里,找到了已经冰凉的小男孩儿的尸体。那小子,是老棒子唯一的孩子。这也是他老棒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用善心对待的人。
大雷向警方供述了自己杀害老棒子儿子的全部细节,但对刺杀孙四爷的事儿,只字未提。他知道,他说了我给他的六万块,他姐姐就拿不到了,那是赃款,要充公。
这是我在入行以来,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失手。失手,并非因为我没有完成我的单子,失手,是因为我不知道当爪子被释放心底的兽性时,会有这样的结局,失手,是因为我选择的爪子,断送了一个十四岁无辜男孩儿的命。老棒子或许该死,但他的儿子,不应该。
静下心来看,这单子里所有死掉的或者活着的人,似乎都是悲哀的,因为他们有限的人生,都在做两个字,或为“娼”,或为“奴”。张宝文媳妇是“娼”,大雷姐是“娼”,张宝文是“奴”,老棒子是“奴”,看起来人五人六的孙四爷也是“奴”,甚至说整个东北街、河南街,都是社会的某个阶层的“娼”,或“奴”。很多古人临死咒全家的时候,都会喊,
“我咒你家子孙后代,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
想来恶毒语言,不过如此。娼也好,奴也罢,都是是卑贱和心酸的代名词。只是,这样的娼奴,最终又悲凉了谁的心?
事后,我和小四儿是一前一后离开J市的。在我走的那天,我被一伙人劫在了火车站里,领头一个穿着背心裤衩,胳膊上纹着下山虎的矮胖子,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之后用一口地道的河南口音对我说:
“你特娘嘞弄死孙老四,也算是帮了我们河南帮了。这孙子不地道,我们给小妹儿分账都是四六抽,他特娘嘞非三七抽。该死!这点,算是给你的奖金。以后来J市,来找我罩河南。吃喝玩乐,随便……”
我没露什么表情,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老哥你认错人了!”
但说话的同时,我却还是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塑料袋,然后排开眼前的四五个河南佬,往候车大厅走去。
我说认错人,只是想告诉他们,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的信息,更不希望被泄露信息。我接过他给我的塑料袋,只是想告诉他们,我承认是我做的,但我并不害怕你们,至少不会在行为表现上露出丝毫怯意。不过,我的心,还真在接那个塑料袋的时候狠狠的抽了一下。
因为,我发现我的行动并不是无懈可击,如果有心人,还是会发现我的存在以及所作所为的。至少,如果河南街的这伙人,也刚好在谋划着对付东北街,他们就很有可能,发现我的存在……
哦,对了!那个黑色塑料袋里,装着十万现金,和一张照片,那照片上的人,是老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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