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日光照进屋中,锦崖一身戎装,与倾群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对坐。
“和其他人道完别,也没有想好怎么和你说。”锦崖笑了笑,和往常无数次出征前的道别无二。
倾群垂下眼帘,颓然道:“看来你已打定主意。李轻骥白白忙了一场。”
“我不死,谣言不止。”
“你死了,张蕴和孩子怎么办?我怎么办?”倾群抬头质问。
“我已身败名裂。”锦崖凄然,“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死在边关。况且,”锦崖隐忍地沉声道:“我逃过这次,下次皇上也会寻衅除掉我,到时甚至会连累容家。”
锦崖叹了口气,“这次让我一人承担,容家便还有机会。”
倾群摇摇头,“哥,要用生命去捍卫的东西太多,爱情,尊严,正义,地位,可是回过头来看,它们也并不如想象的那样富有意义。”
锦崖不去回答,而是爱怜地看着妹妹,“好好照顾自己。李轻骥值得你依靠。”
倾群听见这遗言似的叮嘱,心里一阵闷痛,“所谓姓氏,不过一个字而已,何必用死去祭奠它!”
她猛地站起来,只觉胸中汹涌着万般情愫,却无法言说,她很想告诉锦崖,他并不是容家的儿子,而是玉娘的儿子。可她了解锦崖,在他眼中,容氏是他的骄傲,是他要捍卫的一切,如果他自己不是容大少爷,而是一个私生子,这会让他多年来的信仰轰然崩塌,那比杀了他还残忍。
倾群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看着锦崖,一字一句地说:“哥,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等我,答应我不要放弃。”
她眼中泪光盈盈,哀求地看着锦崖,仿佛穿越凄风苦雨来到他身边的救赎,锦崖轻轻抱住她,“好妹妹。”
“答应我,终有一天我会让张蕴和你离开京城。”倾群坚定地说,京城,这座名与利的华丽囚笼,足让人折煞一生。
城门外,锦崖一骑独立夕阳之下,李轻骥倾群和无缺无是送行,众人知道此行的意义,都凝然不语。
张蕴捧剑上前,猎猎长风吹起她的衣袂,翩翩拜倒在锦崖马前,“将军一路珍重,妾身会日日为将军祈祷,愿将军平安归来。”言罢双手奉剑过头顶。锦崖拿起剑,“珍重。”策马离去。
张蕴依旧跪着,天色渐沉,拉长了落在地上的人影,萧瑟而忧伤。
晚上,倾群为小涵息了灯,走到他床前,理好纱帐。
“这几天,您是不是很难过。”小涵黑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倾群。
“小涵怎么会这样想?”
小涵没有说话,他只是发现她桌上的手帕是湿的。
“小涵的父亲回来了,有没有带小涵出府玩?”倾群这几日无暇顾及府内,听说无是来了几次,带着孩子出去走了走。小涵不想离开李府,让无是对着儿子颇为惆怅。
“父亲昨天只来了一会儿。”小涵不太开心。
“父亲很忙,很不容易回京小涵,小涵一定要乖。”倾群安慰着孩子,她知道从小父母不在身边的滋味,和渴盼见到父母的雀跃。
“舅母,你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子?”小涵很少问起他的母亲,小小年纪的他也曾留意,每次提起母亲,舅母柔和的神色总是略略一滞,他不愿看到舅母失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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