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又一轮的进攻开始,云溯温若景在城下冷静地指挥着,军士们搬着云梯冲上前,分成了几队,奋力地攀爬着。一会儿城上就聚集了即诨军士,投着石头,放着冷箭,琰军无法登城,一会儿就死伤了不少,落下云梯,凄厉的叫声让人心颤。
忽然温若景手中的剑一挥,东边的琰军见令下,城下的军士搬着云梯向西翻转,转眼云梯搭在不远处的垛口,并没有人把守。云溯和温若景沉着地长剑交错,站在地面上的军士有条不紊地翻转着云梯,即诨士兵左右奔走,手忙脚乱,可赶到了云梯也撤走了,手里捧着石头不知该不该扔,转眼另一边已有云梯搭上,搭到的垛口恰恰又是没人把守的。
一会儿已有军士登上城楼,两军短兵相接。琰军军心大振,无是立马一笑,挥剑朗声道:“杀!”气贯长虹。
不知过了多久,倾群被震天的喊杀声叫醒,思灵正托着腮看着她,她的脸虽有些可怖,但一双大眼睛却无比伶俐动人,“那张阵图是你和公子画的?太神奇了,你没看到攻城时即诨人吓得脸都白了。”思灵兴奋地说。
“我能想象得到。”倾群淡淡笑了笑,她能想象到无是指挥千军万马的样子。那是她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场景,他英武如天神,她在他身边,是唯一能与他并肩的女人。
帐门一开,无是快步走了进来,一身甲胄,手握成拳掩着口剧烈地咳着,可他的脊背还是那么挺直,不损一贯的优雅。直到他喝了些水,咳嗽才渐渐止了。
“从没见你病过。”倾群拥着被,眯起眼睛看着他。
“思灵,你先出去。”
思灵看了看他们,自从知道倾群画了神奇的阵图之后,她对她油然而生一种敬意,站起身乖乖地出去了。
“李轻骥来了。”无是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桌子,不看倾群。李轻骥突然大军回转,与无是两面夹击,攻陷了成漠,此刻正在清理战场,准备入城。
一直不想面对的局面终于摆在眼前,倾群心中无绪,“你的病好些了吧。”
“这辈子生的病很多,很难缠,但终究会好。”
“我要回去了是不是。”倾群知道他的意思。
“回京去好好生活,即使你不愿意。”无是的声音仿佛从很远传来,“我明白背弃一切的滋味,当年我爹为了一个人,背负了一辈子骂名。我离开浣绮,让她郁郁而终,心中有愧,也因此受到世人的鄙弃。”他平静得好像说着别人的故事。
“这一切我心甘情愿,但我不希望你也走上这条路。”无是抬眸看着倾群,目光好像一泓深潭,涌动着她看不懂的雾霭,“那不应该是你的路。”他重复着。
倾群望着他,良久,握住他的手,释然一笑,“矢志不渝,共修来生。”
她笑得是那样了无牵绊,云淡风轻,让人豁然开朗,是啊,还有什么遗憾的呢,自己所爱的人也爱着自己,这世上最快意的事也莫过于此,还强求什么其他呢。无是握着她的手,这双熟悉的手,就是闭上眼睛,也能于千万人中寻出来,他低声却坚定地说:“共修来生。”
无是硬下心肠,慢慢松开手。短短的一瞬仿佛千万年的光阴,他于洪荒时光中起身,向帐外走去,他如此清晰地听到身后泪滴落下的声音,没有回头,“来人。”
夜幕降临,成漠城门大开,门前火把高举,琰军整齐有素地队列着,如黑云压城。
这时城中走出一队人,素衣白帽,神情悲壮。列于阵前的弓弩手警戒起来,纷纷从箭囊里抽出箭,弓弦紧绷地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一如人紧绷的神经。李轻骥一挥手,弓弩手放下弓箭。他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来人,一语不发,让人忐忑不安,捉摸不透。
提岑昂然立于苍茫夜色中,声如洪钟,“上天赐与草原大雪,即诨的路,是天安排的,死有何惧,本王只愿你们善待我的子民,否则,即诨族人定会反抗到底,宁肯战死在草原上,也不会屈膝投降!”
李轻骥并不被他的气势所撼动,低沉的声音波澜不惊,“你大可放心,皇上已下赦令,朝廷会对即诨族人负责。”
“希望你们记住今天的承诺。”提岑说罢抽出腰刀,身后的即诨贵族齐齐跪下,有人用手背抹着泪,静默中,提岑将刀往项上一横,訇然倒地。
雪原上阴郁的歌声四起,“苍鹰展开翅膀,骏马的金蹄踏在辽阔的草原上,草原的王,带领子民征战四方,太阳神,庇佑你的孩子安乐永享……”歌声中带着哭声,悲壮而苍凉。
即诨人身着白衣,提老携幼,挎着包袱,缓缓走向琰军,火光渐渐照亮他们的脸,李轻骥提住缰绳,马儿上前几步,“今后,你们就是我朝子民,再也不用在草原上奔波,官府会给你们安排住处!”
即诨人却浑然不闻,越走越近,毫无章法,李轻骥眸中神色一冷,这时身边一匹马儿上前,“莫泰!”正是无是,不知他何时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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