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群和无是在高高的宫墙下走着,月光被隔挡在墙后,投下沉重的黑影,漫漫前路狭隘冗长,仿佛某处被人遗忘的隧道,脱离了时光前行的轨迹,独自荒芜着,落满尘埃。
她的余光只能瞥见他的白袍,只能听见他轻微平稳的呼吸声。可是她仿佛能看到他坚毅的脸庞,沉默的唇,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温热的清新味道。过去多少次,她都有这样的错觉,如今,她已分不清幻觉和真实。
“过好自己的生活。”走出宫门,一辆马车还执着地等在外面,无是见了停下脚步,不再向前。迢迢长路的尽头,便是这句话。
倾群只觉心里一阵钝痛,她不敢抬头去看他,月光投在他的面容上一定很刺眼,会刺得她流出泪来。
万临抱着剑从车上跳下,恭恭敬敬地等候。倾群快步上前,登上马车。
回到府中,已将近丑时,倾群坐久了马车,浑身都没了热度。她裹了裹单薄的衣服,示意开门的仆人不要惊动其他人。独自回房了。
府里很静,想必如儿和玉娘以为她在宫中住下,早已黑了灯各自回房。正是夜浓之时,院子里漆黑一片,倾群推门而入,反手插上。神经麻木而疲惫却没有困意。
她坐到床上脱了鞋子,小时候不管练武到多晚多累,就寝前都必须沐浴熏香,解发梳头,换上寝衣。不过玉娘不在的时候,她就会偶尔偷个懒。今晚也破个例吧,倾群一头栽倒在床上。
不料却跌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她惊得差点叫出声,环着她臂膊稍微紧了紧,才让她没有一下子跳开。倾群只觉心剧烈地跳动着,她手指触到他的中衣,触到他胸膛的温热,蜷在他怀中一动不动,“你怎么在这。”他一个人在她的卧房睡?本以为他在瑞月儿那里。
李轻骥被扰了清梦,含糊抱怨了一句,“手这么冷。”他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倾群攥起冰冷的手,抵着他的胸膛,贴着他的身体,感受着源源不断的温暖,额头的发丝在他的呼吸中微微的拂动着。这平静的一晚,让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明天的到来。
天色阴沉沉的,稀薄而寒冷的空气丝毫没有流动,仿佛要把人胸腔中残存的空气都吸出来一般,让人一阵阵的窒息。一个平凡的冬日,酝酿着不平凡的变故。
倾群刚刚沐浴,穿着一袭白色睡袍,潮湿的长发垂下。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如儿为她梳着头,身后站着小涵的奶娘,抱着孩子,正详细地禀报小涵的起居事宜。
倾群心不在焉,平时极关心小涵的她,今日只觉奶娘的话如同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搅得她心烦意乱,她站起身就着奶娘的怀抱看了看孩子,挥挥手打发奶娘退下。
“小姐有心事?”如儿察言观色。
倾群只觉手中的手绢沾了汗,有些潮湿,冬日里这房中什么都是阴冷的,“再燃些炭,这天气真让人难受。”倾群有些烦躁,说话也不复平日轻柔。
如儿吓得噤了声,忙去准备,走到门口,差点撞上一个高大的人影,“少爷回来了。”
倾群闻言身体猛地一震,事到临头,她反而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走到梳妆台前懒懒地梳头。
“出去。”李轻骥站在门口,声音不大,如儿赶紧退了出去。
铜镜中映着门口的一片阳光,黯淡了李轻骥的面容,倾群看不清他的表情,反而看见自己的脸苍白如纸。
他反手关上门,“铛”的一声,门重重地合上,敲乱了她的心神,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早朝这么快就结束?”
“快吗?我想你想得紧,所以觉得很慢呢。”明明一句玩笑,从他口里说出来,就带了几许冰冷。
倾群挤出一丝笑,抬眼看他,“什么时候……”
“昨晚怎么回事。”李轻骥一反常态,不与她周旋,迫不及待切入正题。
他的情绪出乎倾群的意料,没有了平时的戏谑和不正经,她一时还真不知道怎样面对如此冷峻、如此斩钉截铁的他。
“要不要我提醒你,昨晚卿安殿捉奸的好戏。”李轻骥脸上的严肃突然卸去,嘴角浮上一丝玩味的笑。
“我昨晚不是回来了。”倾群蛾眉微蹙,幽怨地看着李轻骥,似是因自己被怀疑而颇感委屈。
倾群软绵绵的话音未落,李轻骥已身形一闪掠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提起来,“啊!”倾群因这突然的变故和手臂上的疼痛惊叫出声,眉峰一挑,压着怒气脱口道:“放手,弄疼我了!”
“他回来了,你就演不下去了?”李轻骥低低的声音压在倾群头顶,她甚至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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