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风将军系朕之钦差,钦办赵裕赵巡一案,秉公执法,忠心可鉴,深得朕心……
早朝的大殿上,皇上的旨意久久回荡着,锦崖跪在殿下听着长长的封赏,他知道,下了朝,容府定会车马盈门。
一道高高的宫墙隔开了早朝的庄严和后宫的闲适。
春暖莺飞,鸟儿站在树梢婉转地啼鸣着,不时低头爱惜地梳理自己美丽的羽毛。染镜宫沐浴在阳光下,滴翠池水光粼粼,好像漂浮了七彩的水晶。
倾群盘坐在榻上,正低头看一卷厚厚的书,榻上的小方桌上还堆着几卷陈旧古籍,虽已泛黄但显然经过精心保存。
她身侧的窗纱上近乎透明,浅色丝线绣的蝴蝶好像被阳光暖得展翅欲飞。
玉娘从外面进来,正见倾群看得入神,伸手从面前的盘中拿起一块点心,边吃边看。玉娘上前端走满是残渣的点心盘子,“一会儿没管住你,就吃这么多。”
倾群眼巴巴地看着盘子被端走,不由放慢了吃的速度,格外珍惜起手中最后一块幸存的点心来。
“出去走走,免得不消化晚上难受。”玉娘俯身过去打开窗,清新的风灌了进来。
倾群低头专注地看着书,“见皇后之前,我得从琰国的法律里面找到救赵晨岚的由头,不然就算我说得再声泪俱下,也无济于事。”
倾群抻了抻懒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人走进来,她心里一动,猛地回头,博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倾群忙下了榻,施礼道:“参见王爷。”
博和走过去,好像没注意到她的行礼似的,翻了翻桌上的书,“你看这些做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千军万马肃立时的声音也不大,他一人就给人兵临城下的巨大压迫。
倾群跪在地上,心里忽然一转念,来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想看看朝廷会如何给一个我讨厌的人定罪。”
“嗯,谁?”博和坐在榻上,饶有兴致地追问。顺手拿起倾群刚喝过的茶。
“罪臣赵裕次女赵晨岚。”倾群等不到平身,索性跪坐在地上。
“赵家的都是死罪。”博和似乎不愿提起,快速地打断倾群,随手把书也合上。
“死了反倒便宜。”倾群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一抹厉色,嘴角扬着一丝笑。“王爷可以帮我吗?”她抬头请求地看着博和,“律例上写着官家籍没之女可被征为军妓。”博和兵权在握,不过军妓的小事似乎不麻烦他过问。
博和探究地瞟了一眼倾群,幽深的眸子精光一闪,继而慵懒下去,手指敲着桌子,像个狡猾的商人,“你拿什么来交换?”
“王爷想要什么,相信王爷自然有个合理的价格。”倾群不卑不亢。
博和略一思忖,“那天的曲子再重来一遍。”他漆黑的眸子如古井,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透,不知他是认真还是玩笑。
倾群心里也不确定他有几分真诚。不过也不是什么天大的要求。她站起身,走到琴边坐下,信手弹拨几下调音。博和并没有看她,低头看着书,好像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阳光映出他坚毅俊朗的轮廓,那一刻让人觉得,他天生就是皇家的,他的血统让他天生如此高贵,哪怕浴血沙场,身先士卒,双手沾满战争与权力斗争的鲜血,在这明媚的上午,他的寂静,便寂静了喧嚣的喊杀。
幽澈山庄,费彬一大早就提着袍子,跑得气喘吁吁,来到山门前,看门的仆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大管家,看到他来都毕恭毕敬,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
“小姐久等了。”费彬站在门口,一脚踏出槛外,撑着门,一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倾群低头进了门,脱去罩在头上的帽子。深吸一口气,山庄的空气中有甜甜的花香,沁人心脾,让她的脚步也雀跃起来。
费彬有些兴奋,滔滔不绝地讲述山庄最近的变化,哪里新种了什么花,哪里修了条通幽曲径,倾群原来住的地方换了什么样的帘幔,他越说越起劲,“小姐,上个月定制的雕花木床已经安置好了,这回结实得……”费彬突然反应过来,尴尬地停住,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干笑了几声。
倾群勉为其难地跟着笑笑,脸上却一阵火烧。
“容倾群?你来干什么?”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毫不掩饰厌恶的情绪,好像见了鬼。
倾群停住脚步,回头正看见赵晨岚,素面朝天,面容瘦削了一圈,头上简单地笼了一个发髻,过去珠环翠钿都不见了,细细的脖子好像撑不住蓬松的头发。眸中却依旧光芒四射,那目光一如既往,好像恨不得在她身上刺几个洞。
倾群正惊讶于她短短两个月的变化,赵晨岚已经走过来,挑衅地看着她,“我警告你,别打无缺的主意。”
费彬莫名其妙,想要出声解释,倾群却眸光一转,邪邪一笑,迈步上前如弱柳扶风,在赵晨岚耳边吐气如兰,“赵小姐,做了几日军妓,想不到对男人还这般着迷。”
虽然做军妓只是有名无实,朝廷发配的旨意刚下,费家就四处运作,出钱把她赎了出来。这件事实在不光彩,人人讳莫如深,赵晨岚没想到倾群知道,气得鼓着腮看着她,哑口无言。
倾群有些不悦地回头问费彬,“她怎么在这?”本来兴冲冲地赶来见无是,没想到他不在庄里,进来等他,反而碰到赵晨岚,真是煞风景。
“这是我家,轮不到你来问吧?”赵晨岚不失时机地讥讽道。
倾群被她吵得心烦,反唇相讥道:“怪不得你只关心你的费无缺,对秋后问斩的赵氏一族问也不问,原来赵大小姐这么快就自认是费家人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是致命的一击,赵晨岚的脸立刻苍白了下去,死死地忍着眼中的泪水,好像萎靡脱水的花朵。
“大少爷二少爷这几日为她四处奔走,方便商量事情,二少爷就住在这里。”费彬为难地看了看倾群小声解释道,言下之意就是她也就得住在这里,真不是他这个管家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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