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阳光蒸发了青草上的露水,滋润得空气里有一股甘甜的味道,这世界干净得如呱呱坠地的婴孩,沉睡在洪荒之初的雾霭中,花儿还未开,鸟儿的羽毛还未丰满,一切还未开始。
倾群一身戎装,一头长发梳成无数花辫,挽了一折,垂至腰间,系在耳后,点缀了一条狐裘。
她与锦崖并驾齐驱,跟在容夫人后面。如儿一骑稍稍落后。几人并不着急去围猎,一路上说着闲话,阳光正好。身后是二十个骑马的家丁。走在长安繁华的大街上。习武世家,加之容夫人的宠爱,倾群骏马轻裘,未出阁的女子飘然过市容府也并未觉得不妥。
容夫人气度高贵,眉目间沉淀了年华的香醇,美丽白皙的面容,暗玫瑰色的戎装,一袭黑色披风,柔婉而英武,身后跟着锦崖倾群一对俊秀的儿女,引得街上的人纷纷举目感叹,忘了赶路。小声地议论着。
“这是哪户人家?”
“自然是容家了,看这打扮就知道是武林名门。”
“传说李家的公子小姐气度不凡名动江湖啊。你说若不是李家的,哪里去寻比眼前这一对更漂亮的?”
“你犯哪门子糊涂?李家小姐都嫁人了不是,怎么还会和娘家人在一起?”
倾群转过头去,哪里都有他的消息,她无处可逃。
路过一座伫于闹市中的佛寺,几百级台阶似通往极乐天国一般,佛殿巍峨,法相庄严。正是天音寺,容仞桓的棺椁曾停放于此。几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倾群抬头看着高大的石坊,人归去,繁华空,容家现在就是这样子……谁能像这泥塑的菩萨,万世不倒,安心坐享香火与膜拜。
荣光不寿,风光易散,碌碌凡人恐怕就是因此,才不断攀附,生怕丢失了手中的幸福。
“倾群,你的眉好像有些淡。”锦崖突然说。
“我并没有画眉。”倾群收回目光转过头,上下打量他,好像见鬼了一样。他怎么关心起女人的妆容了。
“那么你应该画一画,女孩子怎么这么不修边幅呢?”锦崖老气横秋地教育道,认真地看着倾群的脸。
倾群被他奇怪的言语逗得发笑,回头无奈地向如儿求助。却正看见如儿对锦崖挤眉弄眼,两人原来早已通风串气。
倾群正待疑问,越过人海,远远地就望见了那个熟悉的影子,他正扶着他的娇妻,为她披上披风,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两个侍卫。真是美眷如花,富贵韶华。
两人缓缓地走下寺院高高的台阶,浣绮依偎在他的怀里,似乎正被他一句话逗得恬静微笑。
果然是情深意笃的夫妻。
电光火石之间,倾群心里一阵汹涌。锦崖和如儿担忧地对视一眼,如儿不满地看了锦崖一眼,埋怨他没能把倾群的目光引开,到底还是被她瞧见了。
容夫人转过头来,正看到他们俩你一眼我一眼的,便要开口询问,倾群打马上前,和母亲并驾,容夫人笑盈盈地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也忘了锦崖的事情了。
出了城门,一行人打马飞驰,容家是习武世家,马术精湛,家丁也个个身怀佳技,不久就到了容家猎场。
锦崖陪着倾群痛快地跑了一程,倾群先停下,累得喘不过气。锦崖快活地笑着,提着马儿在倾群的身边打着旋儿,他一笑起来很爽朗,很好看,让天地都蒙上一层亮色。倾群心想,恐怕这长安城里没人能做得了我嫂子,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让给如儿的好。
她举起鞭子,轻抽了一下锦崖的马,“你去打猎吧,我歇一歇。”
锦崖勒着马慢慢向前跑,转身吩咐几名家丁,“好好照顾小姐!”然后打马进树林去了。
倾群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回头对如儿说:“咱们赛马如何?”话音刚落如儿已一溜烟跑远了,倾群最后面边追边恨恨地喊:“小蹄子,每次都这样!”
倾群快马加鞭,掠过如儿的马头时还得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把她甩在身后,忽见前面有一个一身戎装的公子,正骑马向自己飞驰,不停地挥着手,那不是无是么?
她呆呆地坐在马上,信马由缰冲了过去,只听轰地一声,天旋地转,枯叶纷飞。连人带马掉进了一个陷阱里。
陷阱!
她脑海中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等待她的是什么,削尖的木桩?长着大口的铁夹?万木穿身血肉模糊会有多痛,她死得会有多难看。
尘埃落定,倾群哆哆嗦嗦地动了一下紧绷的身体,不痛,这个陷阱的主人没有温若景狠毒。
倾群被尘土呛得连声咳着,顾不得跌得疼痛,努力睁开迷住的眼睛,睁眼倒是痛得她泪水直流。
只见坑顶的一丝亮光,人影一晃,一个人出现在上面,倾群只隐约看到强烈阳光下,他的面容阴沉一片,不辨喜怒。
“小姐,真是对不起,本来想捉几只野鹿羚羊,哪知冒犯了小姐……”
倾群没心思听他解释,打断他着急地喊:“你倒是快救我出去呀!”
“小姐稍等。”人影一晃,一根绳子抛了下来,倾群将绳子缠在腰间,一点一点地被拉上去,头发也乱了,身上满是黄土枯叶,脸上泪痕未干,凝了灰尘,洗出一道道沟壑,狼狈不堪。
如儿也赶到了,一边喋喋不休地责备那个公子,一边趴在洞边旁若无人地关心着倾群,“小姐,手脚还有感觉吗?”“摔疼了吧,小姐最怕疼了。”“小姐你怎么摔成这样,脸有被划坏吗,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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