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欠儿子一个圆满的家庭,但这要如何补救?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偿还了吧!这样一想,心里是越发的愧疚了。
林晨君跟在唐宓身后走了进来,换上居家拖鞋,她把手里的包包随意一丢,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又再嘟起嘴巴,才对着霖霖大喊。
“我也要亲亲!”
对于霖霖这小家伙,林家上下是真心喜欢。但林晨君在面对这张和某人如出一辙的小脸时,总是会忍不住感叹基因的神奇。这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嘛,只除了那双大眼睛。
从唐宓怀里抬起头来,霖霖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向林晨君走了过来,继尔笑嘻嘻的在她脸上嗯啊……的亲了一口。刚想走开,却被林晨君一把抓住抓起痒来,一大一小瞬间在地上嘻嘻哈哈的滚作一团。
正布置餐桌的林妈妈一看,眼一瞪对着林晨君又是一番念叨。无非是说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又不早日嫁人之类的话。
唐宓失笑,接过林妈妈手上的碗,一边盛饭一边故意附和林妈妈的话不断点头,惹得林晨君不爽的瞪了她几眼。
林爸爸和林士杰都有饭局,所以晚餐时间就只有她们四个人。林晨君借口没食欲,胡乱扒了几口就拿着一杯果汁回了房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唐宓当然知道她的没胃口只是借口。
吃完饭收拾妥当,她沏上清茶,和林妈妈坐在沙发上聊着日常。她喜欢听长辈说话,那些平淡的言语里,有着老人家累积了大半辈子的莫大智慧,那是比所谓的哲学家更能稳定人心的道理。
电视正播放着晚间新闻,女播音员衣着端雅而得体,音色非常清脆的报道着专题文案。
天已全黑,户外虫声唧唧。白天玩闹过度的霖霖窝在她的怀里,频频打着哈欠。
“因最近频频发生的假药事件,卫生局应国家政策要求,对药品进行严格筛查。在对各院院长的采访中,各方也坚定的表示会对药品进货源进行严厉把关……”
屏幕上,手执话筒的外派记者正进行着采访。在他身后,大大的正德医院在正午的艳阳照耀下份外刺眼。
镜头前,那名衣着一丝不苟,头发梳在脑后形成一个发髻,就连表情都像是经过严格演练的妇人,正是正德医院那从来不接受媒体采访的院长——陈瑞芳。
她直视前方,嘴巴一张一合,呵斥着社会上的不良风气。即使说着这样愤慨的话语,她的表情还是不多。在黑框眼镜的衬托下,俨然就是一派知识份子的代表,修养及品德看起来都好极了!
唐宓蓦然觉得像是有电流触过神经,瞬间僵住,随即别过头去。
当年,她也是这样训斥着她,说她如何不配又如何不堪。直到今天,她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那是与电视上所呈现的端雅截然不同的鄙视。
瞪着电视屏幕,林妈妈面无表情的迅速按下关闭按扭,嘴里还拌着几句低声的咒骂。转过头来,又呵呵笑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实在过于明显。
唐宓笑了笑,冲她扯了扯嘴角,却掩盖不住脸上刻意隐藏的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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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三十分,天色已大亮。
一晚上辗转反侧的唐宓,眼底下浮现出淡淡的青色。为了掩盖憔悴的面容,她特意穿了件略为鲜色的收腰毛衣。在临出门前,又在眼下抹了一层淡淡的粉底,再用力抿了抿唇回复些红润,才拉着霖霖的手,坐上了林士杰的顺风车一同离去。
从唐宓回国至今,林士杰出现在家里的时间好像就越发的少。
早上七点,街上多是上学的学生及早起的主妇。“艺坊”已进入正式营业,位置优良店面突出,才打开门不久,买菜路过的婆婆妈妈们就陆续进来挑选着新鲜的花卉。
花商刚送到的花卉还不及整理,甚至还带着水珠,但却是主妇们的最爱。因为这时的花朵最是新鲜无瑕。
第一次跟着妈妈来开店的霖霖,对店里的一切都感觉新奇极了。他兴奋的东摸西看,一个接一个问题层出不穷,唐宓耐心的回答。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拿着漂亮的花纸,走进里间认真的按着工具书教导的方法叠着纸飞机。
送走客人,唐宓拿出剪刀,把一枝枝杂乱的花枝修剪妥当,又拿出花纸与绸带,包扎成一束束的成品。走进里间,看着霖霖的专注小脸,她不由微微一笑。上前,从微皮炉里拿出热好的牛奶放在他面前,才捧着几个素雅的花盒走了出去。
阳光渐渐冒出了头,但深秋的早晨却是凉意阵阵。
还没请到店员,所以一切杂事都要亲力亲为。幸好在国外时唐宓是从最底层开始学习,所以一切都能应付自如。
但接下来,聘请店员和搬家等也得提上日程了。幸好霖霖的幼儿园已选好,离林家和店里都不远,接送起来也十分方便。
这样一想,事情可真多!唐宓微微喘了口气,真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个小时。
陡然,一辆价值不菲的桥车疾驰而来,在行人的注视下平稳停在花店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五官极其出色的男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脸上那淡淡的笑容让人感觉份外舒心,却又莫名的觉得里头含着一丝算计的戏谑。
驾驶座上,有着高挺鼻梁和饱满额头的另一男人,英俊的五官极其刚毅,他皮肤呈小麦色,眼神深沉,即使此刻他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衣早已皱得不成样子,就连下巴上也冒出了一片胡子青渣,却还是无法掩盖他天生的傲人气质。
他没有下车,目光沉幽清寂,静静的注视着不远处那抹不停忙碌的娇小身影,表情深不可测。
似命中注定的巧合般,唐宓抬起埋首花堆中的脸颊,目光越过人群与车流,就那样直直的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紧紧的胶在她身上,像身边一切全是透明。
片刻失神,唐宓蓦然惊醒急速转过身来,她杏眼圆瞪,心脏急速跳动得快要窜出胸口。晨光下,她的脸颊由红变白,像是雪片般毫无血色。
竟是……厉伟勋!
眼泪就这样急速溢出眼眶,她闭上眼,那个一脸宠溺,说会永远保护她的大男孩,与眼前这一脸冷竣的男人相交叠。
她背靠桌边,头昏目眩。
记忆如潮起的海水汹涌而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没有忘记,也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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