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塔雷戈冷笑了一声,“又是血诅咒那些可笑的老把戏吧?都用了十几年了,你身上的血还没干吗?”
巴尔木族人一直都相信巴尔木族是神的血脉,所以,巴尔木族的各种巫毒咒术都是以他们的鲜血作为基础。所谓的血诅咒,也就是以自己的鲜血为牺牲品的各种施法形式。但塔雷戈从黑石简里学到的可不止这么简单,那里面的力量更强大但也更恶毒,当然,它所需要的牺牲也更大。不过,塔雷戈并不在乎这个,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才是他自己最想得到的。对他来说,只要能实现那个目标,哪怕牺牲一切也是值得的。
“我可以保证,在你死之前它是绝不会干的。”图查尔突然蹲了下去,把没有流血的右手伸进了黑色的血水里,快速地画了几个符咒,接着他抬起头说。“我这十几年的大祭司也不是白做的。”接着,他高声喊出了一句古老的咒语。“守门人,醒来吧!”
“我以大祭司之名呼唤你们醒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他又反复高喊了几遍,声音在广场里岩壁间回荡着传了很远,但过了许久却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塔雷戈见状,再也忍不住,他哈哈地笑了起来,“守门人?你还想找他们?你还真是比孩子还要幼稚呐!”
但很快,塔雷戈放肆的笑容就僵在了他的脸上。
他们先是听到了一声大到可怕的长啸,接着就是一阵连续不断地石块碎裂开的声音,再接着,他们的耳边传来了一阵粗糙刺耳的喘气声。
那声音正是来自白泉旁边的神像,此时神像的表层已经快碎裂开,像是一个布满裂纹的鸡蛋,但里面挣扎着要冲出来的可不是毛绒绒的小鸡。
“知道它是什么吗?”图查尔看着塔雷戈说,“它叫祸斗。”
那是一只人身狗头的的怪物,有着大约四人高的身体,除了那一排排长刀一样的牙齿和爪子,它还举着一个巨大的铁棒。它身上披挂着厚重地铠甲,只有脖子和臂膀露在外面,可以看到它那纯黑色的皮毛,在白水的映照下,正泛着一阵奇异的亮光。
过了片刻,另一只祸斗也从神像中挣脱了出来。
图查尔又用古语对着它们说了些什么,两只祸斗大吼了一声,立刻就朝着另一边的塔雷戈扑了过去。它们凶猛地踩踏着冲撞着,青石地板被它们一脚就踩成了碎石子,几根石柱也摇摇晃晃地倾倒到了地上。整个地宫都跟着它们的动作震颤起来,白泉的泉水也跟着波动着,几乎要卷上岸来。
尽管它们的嘶吼就足以震破常人的耳膜,但是它们却依然没能伤到塔雷戈分毫。塔雷戈就像是一只飞燕,在两只祸斗之间从容地徘徊着,而它们却拿他没有半点的办法,只能不停的嘶吼着,似乎想发泄被他调戏的怒气。
“你以为凭这畜生就能奈何得了我?”塔雷戈轻松的躲开了祸斗的几轮攻击,毫不费力的说,“图查尔,你这未免有些太看不起我了吧?”
“我当然没有这么认为。”图查尔回答道,接着他大喊了一声,“起!”
一股粗壮的蔓藤突然从塔雷戈的脚下迅速地蹿了出来,紧紧地将塔雷戈的身子捆住,这正是图查尔最早设下的那个血咒,血链之术,那是一条绝对不可能挣脱开的锁链。
“不过,你也有点看不起我了呢!”图查尔看见得手,嘲讽的笑了一声,但他没有放松警惕,他立刻朝着祸斗命令道,“杀了他!”
“原来你把血放进白水里就是为了这个。”塔雷戈看着脚下碗口粗的蔓藤,又顺着蔓藤在白泉中看到了图查尔滴下去的那片黑血。“想法倒还真不错啊。”
塔雷戈似乎完全没看到两只祸斗的巨爪已经朝他扑了过来,更没有意识到只需要一瞬间,他的身体就会被撕成碎片。
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两只祸斗的动作突然都停了下来,像是重新变回了石像。虽然它们发红的眼睛里依然闪着恶狠狠的光芒,虽然它们丑陋的大嘴里依然呼着粗气,但是它们却已经无法动弹。
塔雷戈也束缚住了它们的行动。他用他的意志力,将它们封在了那里。这可让图查尔吃惊不小,因为他知道,在过去的一百年以来,族中没有一个人能达到塔雷戈的这个程度。虽然自己凭借努力和天分也超越了不少先人,但自己跟他的差距实在还是太大了。
不过图查尔还是不愿放弃,他决定要拼上一把。他大喊了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自己能够聚集到的所有的力量都输送到了手里的短刀上,然后将它朝着塔雷戈掷了出去。
它像是一只轻燕在白泉上迅速地掠过,在水面上激起来一层水花。但它可不是一只温和的鸟儿,它是一只猛禽,它还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
正如图查尔所预料的一样,它没能顺利的飞到对岸,它在白泉的中央停了下来,因为它遇到了一股更为强大的阻力。图查尔见状,立刻暗自运力迎了上去,跟塔雷戈的那股力量硬拼了起来。两人虽然有不小的差距,但塔雷戈一方面被血链限制住了,另一方面还得分心去对付两只祸斗,所以图查尔才勉强顶得住塔雷戈的那股力量。但是两人都很清楚,这么僵持下去,用不了半个时辰,图查尔的身体就会达到他的极限。
“图查尔,难道你真的老糊涂了?你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的。”塔雷戈笑着说,“这只会让你死的更快点。”
“我虽然糊涂,可我不愚蠢…”
“你当然糊涂,你不糊涂你也不会把他藏在那块石头后面。”塔雷戈看了眼司青藏身的那个石柱,又说,“你要是不糊涂,你就会和我一样,拥有这一切…”
图查尔的胸腔突然有些起伏,“我才不会愚蠢到拿整个部族做赌注!我分得清善恶对错,我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不。”塔雷戈收起脸上的笑容,漠然的回答道。“你分不清,我分不清,人都分不清。”
“你只是自以为你分得清而已。”他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图查尔又说。”那也总比你什么都不相信,要好得多。”
“你觉得你还能废话多久?”塔雷戈哼了一声,说着也加大了他那边的力量。图查尔立刻就感到一股更大的力量,从塔雷戈的那边不断的冲过来、不断的扑向自己。虽然他早就到了极限,但是他还是死死的抗住了那股力量。因为他很清楚,现在两人的力量都汇聚在了白泉的中央,在那柄刀子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力量风暴。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但只要任何一方稍微松懈一点,均衡的状态就会被打破,而那个先松懈的人就得承受这两股力量合体的打击。
“你还记得祸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图查尔满头虚汗,却突然问道。还没等塔雷戈反应过来,他嘴里又念出了一句咒语,“烈焰!”
两条巨大的火龙突然从两只祸斗的嘴里喷射了出来,塔雷戈立刻就被这两股火焰吞没了。接着,图查尔就感受到了塔雷戈力量的衰弱,他趁机奋力一拼,原本僵持的状态也被他打破,而那柄承载着两人合力的刀子,像一道闪电,直接飞过白泉,击中了塔雷戈。
塔雷戈的身体也随之化成了碎片,连他身边的两只祸斗也没能逃脱。
图查尔喘着粗气坐到了地上,他朝着水面呆看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道。“你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死亡。”说完他站了起来,刚打算带司青离开这里。
他却突然想起了塔雷戈手臂上的那个月影。接着,他回过头,朝着白泉的另一边看去。
塔雷戈正站在那里,穿着一身儒袍,持着一根木杖,全身毫发无损。
………………
图查尔身上突然重重的挨了一拳,接着是一掌,再接着,塔雷戈的木杖插进了图查尔的胸膛。
塔雷戈突然就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怎么…”图查尔伏在地上,疼痛已经让他无法再说出话来。
“难道你不明白吗?我的躯体早就不存在了。”说着,塔雷戈的身体散成了一片黑色的沙尘,瞬间就飘到了几丈外,接着,在那里又重新组成了一副完整的躯体。
图查尔这才明白,现在的塔雷戈早已没了躯体,他只剩下了一个魂灵。躯体会衰老会死亡,但魂灵不会。
“该结束了。”塔雷戈说道。
说着,塔雷戈又瞬移到了司青的面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然后又立刻回到了白泉旁边,将他丢在了图查尔的身边。
塔雷戈伸出了他的手,放到了图查尔的族徽上。他准备将图查尔的意识剥离去,将他的性命悄悄的带走。他喜欢这种杀人的感觉,因为这种方式给他的感觉正是一种神的感觉。
“是的,结束了。”
图查尔死死地盯着塔雷戈,又问。“你还记得漠神吗”
“记得又怎样?血祭已经完成,我已经获得了几乎永久的生命,我自己就是神。”
“看来你忘了很多东西。”图查尔突然喊出来一句奇怪的咒语,接着,他又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刀子来,“你忘了我们的神,你也忘了我们的体内,流着一样的血。”
塔雷戈看着图查尔的举动,匆忙地回忆着,想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你做什么都没用的!”塔雷戈嘴上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有些慌张,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可是图查尔并没有扑过来,也没有朝自己做任何的诅咒,他将手中的短刀插进了他自己的胸膛,与此同时,他右手一抬,将一滴血甩到了塔雷戈的脸上。塔雷戈本见他自杀,并无防备之意,待看见他将一滴血甩了过来,才突然记起这是血食咒。但已经晚了,图查尔大笑着用短刀将自己的胸膛划了开,将手插进了胸膛,接着他将血染的手放到了他额头上的月影上,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图查尔的尸身刚刚沉下去,塔雷戈的脸上就立刻开始变化,那块皮肤先是变成了红色,接着变成了黑色,再接着他脸上的那块肉融成了血水,接着皮肉中的骨头也开始一点点的融化。
他跪倒在了白泉旁,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他的嘶喊传到了神殿的每个角落,也传到了司青的每个毛孔里,但这丝毫不能减轻他的痛苦,这种痛苦无法被转移。
塔雷戈再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左半边脸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血洞,那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愈合的洞。这样的永生对于他来说,也就是永远的痛楚。
(四)
村落内的火开始渐渐的熄灭,只剩下几缕黑烟在这荒野之上晃晃悠悠,火总会熄的,尤其是在烧光了一切之后。
赵军也开始陆续撤去,李牧在安排好一切之后,也准备回邯郸,商驰也被李牧带到了身边。李牧早已将商驰的战功悉数报上朝堂,商驰已经被钦封了中府郎,官位虽不高,却也是在京为官。
虽然此役大胜,还将赵境往北推了百余里,但李牧心中却几乎没什么好高兴的,仗虽然赢了,却不是自己打的。雷云帮自己打赢了这场仗,也让自己欠下了数万条无辜的生命。自己背负了这份功名的同时,也脱不去这份血债。而王允的死和王楚的离去则更让自己难过,他虽然并没有直接的责任,但他依然无法不去自责。
唯一可以让自己心情稍微舒缓一点的就是想着家里那刚刚出生的孩子了。现在想想,自己和家中断去联系都已一个月有余了,不知道家中是不是还好,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母子平安。
初九。
李夫人从未曾想过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突然就死了,而御医给的回答只是“恐怕在胎中就已经带病,加上气血不顺,内息浮肿,因此早夭,夫人还是节哀吧。”
那日来了很多人,看望哭泣问候安慰痛陈,这般那般。但李夫人的脑子却只是空空的,来的这些人几乎都不记得了。但她却记起来,一名内侍监的宦官对她说道:
“今日大王要给迁公子庆生,举国同乐,不宜葬难,还请勿张丧事。”
李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孩子坐上了马车,往家中赶,现在的她只有在家里才能找到一点残存的安全感。可她没想到,马车走到掬芳楼外的那条街口时,车内却突然闯进了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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