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代价啊……所以他最终,还是要亲眼看着她爱上别人,彻彻底底地淡出了他的世界。
真是,能怨谁呢?
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顾弋阳走出机场之时,朦朦胧胧的雨丝迎面扑来,街灯下他的双眼里犯有血丝,视界迷蒙。
他一定没有哭,因为他是顾弋阳啊,哪怕错了,也绝不后悔。哪怕伤害了,也绝不心疼。
真的,不心疼。
那个讨人厌的丫头,他才不会,管她的死活呢……
杜夏鸢欢脱蹦跶着过来了,小心地从顾深深手中接过了童小姑娘,她再才提醒一声:“宝贝儿,你快去洗澡吧,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天气不太好,唔,我最讨厌下雨天了。”
顾深深点点头,低声呢喃了句:“你啊,跟安安真是一个脾气的……”
……
京城,陆军总医院。
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男人今天情况略有周转了。
凌晨一点多时,他的右手食指轻轻颤了颤,而后停止。
大约过了半小时,病人的右手再度有所动静了。恰巧有护士前来巡房见到了这一幕,下一刻,一道“医生,患者有反应了……”的声响在楼道内贯响。
随时待命的主治医生之一这时刻连忙进了病房来,紧随着,一道道的消息陆续传到了京城陆家。
次日的天依然灰蒙蒙的,顾浅浅早间起来收拾了东西便要往医院去。李曲湘看了她一眼,到底忍不住碎碎念了一声:“浅浅,说真的那个姓陆的干的是玩命的勾当,你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日后怕是要……”
“妈妈,我的事你还是别过问了,你先解决好和爸爸的家庭内部问题吧。”不乐意被自己的母亲说,这时刻顾浅浅不耐烦地便支吾了一句。
顾弋阳下楼来见到这一幕时并无什么反应,薄情的眼神在母亲和妹妹身上一扫,他紧随之走到家里的座机旁开始拨电话。
……
廖东岑起先设想过许多次,如果再让他见到他那个逃之夭夭的老婆,那么他会玩死她,不计一切手段。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么一找,居然就找了整整三年。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无数次在冰冷空旷的大床上醒来,伸手可及的,唯有自己的体温,和冷冽寒凉的夜风。
第二年的时候,他放弃恨她了。他在想,他不怨她了,也不怪她了,只要她回来就好。她回来,他就把她当心尖宝贝的捧着,她要什么,他便给她什么。可她还是,杳无音讯,便这么消失在了这茫茫人海之中,有时他甚至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真傻,真的。她出走那天天气那么好,好到他以为,她也许只是去外头兜风了,她还是会回来的。可哪里知道,那个女人真的那样心狠,等到他终于进了卧房了才发现,她真是好样的,连离婚协议都给他准备好了。
他不会曾经,看到她纤细漂亮的签名时,他的心底,真是怕了。突如其来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的思绪,他派人去找她,可她确如凭空失踪了一般,音信全无。
机场火车站,所有的旅馆酒楼,顾家陆家,最后,公车站,挨家挨户的找……他把这帝都掀了个底朝天,可是,还是没有。
第三年的时候,他已经在怀疑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罢了。
他的梦中曾出现一个小娃娃嫁与他为妻,他从不吝于宠她对她好……开始的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想要一段稳定的婚姻让命不久矣的奶奶放心,直到发现她和别的男人有染,那一刻,几乎是看见了海浪决堤,漫天的苦水埋葬了他所有的情绪,他只剩,一阵又一阵的发冷。
冷与苦过后,便是无尽的寒凉和悔恨。他怨她,哪里又不是在恨自己没守好她呢?明明知道,那个男人对她虎视眈眈,明明知道的……
“少主,有两个消息。”
大块头初四进了书房来时,廖东岑尚且才从桌上抬起头来。他的眼廓深邃,眼底的青影极难让人忽略。
“说吧。”
习惯了听到坏消息,廖东岑苦笑,他这会儿,竟连期待也不敢了么?
人性里头,果然是不缺懦弱的成分的呢!
初四万年没波动的声线里难能可贵地带上了一缕惊颤。
“少主,一个消息是军区总医院传出的,陆湛谦已经从脱险了,预计一周后可以出院。”
廖东岑眼皮也不掀一下,只点了点头,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
“另一个消息是,我们发现顾弋阳这一年来去了不少趟云南,他每次都是秘密出行的,且通常隔天就会回来。他前天又去了一趟云南,我们手下的人发现他每次去的都是楚雄,那边是彝族人生活的地方。”
廖东岑心头突然涌起了抹强烈的直觉,一如有什么重要的人便呆在了彝族那边。
初四见廖东岑显然已起了疑了,不由往下说道:“今早底下的人总结发现,一年前栾安在瑞士失踪后,也曾数次在云南出没,而且还有人调查到,少夫人的一个挚友,就是彝族人。”
话说到这里了,再听不懂是个什么意思廖东岑也就不用混了。猛然一拍桌子,他再是冲着初四喊了句:“马上给我准备行李。”
“嗯,还有,不准让陆家那边的人发现端倪,否则……”
眼底一瞬间肃杀了起来,廖东岑言毕匆匆朝外而去,连外套也没顾上拿一件。
同一天午间,陆湛谦在病房内睁开了眼。他的唇色苍白,整张脸上除了眼睛外,再看不出什么生机了。
陆母和顾浅浅来到他身边时,两人都没开口说话。末了还是顾浅浅忍不住先唤了陆湛谦一句:“谦哥哥……”
陆湛谦强撑着要坐起身来,顾浅浅见状想要制止她,然却被陆母按住了,“由着他。”
陆湛谦尝试了好几次,每每动作便要牵动到自己的伤口,良久,腹部的伤口处开始渗血了,他才放弃了继续挣扎。
“廖东岑呢?”
昏睡了那么多天,他醒来的第一句话,问的却是那个他斗了那么久的男人。
该说一切自有命数,顾浅浅赶来医院的路上,正好不经意间看到了廖东岑往机场的方向赶去了。
陆湛谦听完顾浅浅的说法,这下不管不顾的,他立马便要起了身来。最后陆母终于慌急了要去叫医生过来,他却已强行下了床。
林品言闻讯赶来医院后,第一声骂了陆湛谦活该作死,第二声,劝了他去包扎。
陆湛谦原来是不同意的,偏偏他这个发小太懂得拿捏他的七寸了,“谦,你去包扎,换顾深深的下落,要吗?”
医生赶过来时,陆湛谦狠狠瞪了林品言一眼,总算是没再挣扎。
顾浅浅原还想趁机和陆湛谦培养一下感情,然陆湛谦伤口一包扎完,便是脸色苍白地朝着林品言伸出了手。
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哪里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呢?林品言低低叹了口气,而后对着陆母道歉了一声:“对不起了,伯母。”
一个手刀斩落,陆母登时晕睡了过去,林品言带来的下属朝他点点头,而后将陆母送回家去了。至于顾浅浅……没人在乎她怎么想。
眼看着陆湛谦上了医院天台处停放的那辆直升飞机,顾浅浅心头一跳,只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便要自此失去了。
哭闹着朝前冲了去,却无奈林品言留下了一个士兵专门来对付她。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直升机,渐渐没了踪影。
“你放开我,放开,你们要把谦哥哥带去哪里,你们把他还回来……”朝着士兵敲打脚踢的,顾浅浅的野蛮任性可见一斑。
那士兵原来还乐意应付一下这位娇贵小姐,最后嫌弃她实在过了,他干脆一掉头朝楼道的方向跑去了。
顾弋阳前来接顾浅浅时,还能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未尽。
“呜……哥哥,为什么他们都欺负我,谦哥哥他走了,他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明明还没痊愈,他怎么能那么任性……哥哥,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我要去找他,要去,他怎么能……”
“够了!”顾浅浅一番话未尽,顾弋阳已然开口吼了她一句。
第一次被自己的哥哥这般对待,顾浅浅一时间连哽咽都忘了。
“小乖,不属于你的人,再怎么争取都是徒劳。陆湛谦他不喜欢你,现在如此,今后也是如此,从这一刻起,你不要再记着他了,听到没有?”
顾弋阳的语气甚至有些烦躁而粗暴,他这么以后完,顾浅浅哭得更是大声:“哥哥,连你也欺负我,你……谦哥哥是不是去找顾深深那个女人了,是不是?不,我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绝不,我去找妈妈,顾深深那个祸害,她怎么不去死,为什么我看上的男人她要抢,为……”
‘啪’的一巴掌,狠狠地砸落到了顾浅浅的脸上。她的面上瞬间多出了一道红红的印痕,如此鲜明。
顾浅浅怔怔愣愣地看向了顾弋阳,像是完全无法理解哥哥怎么变了个人一般。
顾弋阳眼底猩红,妖艳的脸上染满了血雨将来的色调,“顾浅浅,从今往后,不准你再说深深的坏话,就算你不把她当姐姐。更不要让我知道你私底下做了什么手脚,你斗不过我,别逼哥哥对付你……”
言毕,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顾弋阳一手扣紧成拳,眸色越渐深邃。
他已经欺负了那丫头那么多年了,这一回,还是换他来保护她吧!
他知道他永远成不了她人生里的主角,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当她世界里一个小小的配角,也足够他快乐了。
原来,索求的少了,就容易幸福了么?他曾伤她千百次,至她对自己畏惧难除,日后她再有风浪,便由他代她受这千百次吧。
一报还一报,不信抬头看,苍天会证道。
……
廖东岑和陆湛谦两方人马并非同一时间抵达了云南。廖东岑一路上掌握了的消息不少,而陆湛谦有林品言这个军师在,倒也不需多加担心了。
虽然陆一边的人马来得还要晚些,可抵不住,林品言查到的东西更多。尤其是他前两天碰巧就来了云南,还撞上了顾弋阳的属下。
临找到顾深深所在的地方前,林品言让人去买了好些小孩子的玩意,还说可能会用得上。陆湛谦瞳孔微缩,低低‘嘶’了口气。
一路前行,路并不多好找,再加上还要提防当地人对外族人的偏见,两边人手其实都小心翼翼得很。
童小姑娘穿着小鞋子,由着麻麻牵着她往外走。前方两辆车子开了过来时,她新奇地睁大了眼,再是呼呼嗤嗤地开始鼓起了掌。
“安安,你得意什么呀?”顾深深并未仔细看那两车子的模样,只当是周围有人进城了还是出外工作了。
很快,小姑娘又顽皮地要闹她了,顾深深于是只好蹲下身,好好哄着这小祖宗,“安安,麻麻都快被你愁死了,你说你这丫头在,这么好动呢?”
现在想想,这丫头在娘胎里时那么安分,让她能一路顺顺当当地把她生下来,敢情这丫头都预备着出生以后来闹腾死她呢?
这个腹黑的小姑娘!
安安姑娘乐滋滋地笑,再是望着车子里下来的两个,三个,四个……好多个叔叔,眨着大眼睛道:“好多个舅舅哦……”
因为过往来顾深深这边的外来户也就顾弋阳一个,顾深深教小丫头要喊舅舅,她也便当别地方来的人都是舅舅了。
“这么可能呀笨丫头。”毫不客气地鄙视了下女儿,顾深深重新将她抱了起来,“笨安安,你只有一个舅舅,其他人要喊叔……”
转身望向了来人,只一刹那,那头两男人的目光,一览无遗地住进了她姣好轻笑着的模样。
一年复一年,他们日渐沧桑,思念镂骨。而此刻,她言笑晏晏地立在那里,身后是普通的彝族建筑,怀里,是个可爱羞涩的小公主。
“老婆……”
“娃娃……”
“媳妇儿,这话我第一次说,我也只说一次。以前我不相信爱情这种玩意,但如今,我心里有个女孩,她拿着永不过期的凭证,成为了永久居民,这个女孩,是你,也只能是你,我唯一认定的妻。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一生中可以喜欢很多人,但心疼的只能有一个。娃娃,我失去过你一次了,所以这一次,我要把你留在身边,不惜代价!你不在的时候,我闭上眼,整个世界里,只有你。今后我们好好在一起了,好不好?”
……
多年以后,顾深深无意间同女儿提了句“笨安安啊,婚姻就是场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但只要回家了我们就还睡一张床盖一张被子的游戏,你看麻麻现在多可怜呐,所以你……”
一语未尽,身侧两个正各自逗弄着个小奶娃的男人,闻言不由都危险森森地扑了过来。
“小混蛋,还想出去玩什么?坦白也不从宽……”
现世安稳,与子成说。
这世界最好的事,不过是我们都深爱你,而你,恰好在这里,不离不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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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话短说=v=一是不是临时决定要完结的,本来就是打算要写短篇的,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最容易找到我的地方是我的腾讯微博(贱贱不是喵星人)~说完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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