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子走进来,把背上背着的军绿大包放在了地上,然后关好门就朝我走来,一直走到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抬头看了看福子,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酸涩。
福子长得其实很端正,身材高大健硕,只是他没了右眼,又不能说话。
我看着福子的左眼,他的眼睛里沉淀着一种坚韧和冷漠,那是我这几年来一直训练他要做到的,如今他真的做到了,我心里却总是觉得不舒服。
我深吸了口气,想想现在没时间像个大老娘们一样矫情这些,于是我将手里的文件递给福子:“邓老板给的,让我去找这个人,要知道这个人藏起来的他公司账本的下落,给三百万,这事你怎么看。”
福子接过那些文件,简单扫了几眼,就看着我,双手举起,简单动了几下。
我会心一笑,知我莫若福子。
“放心,我会注意安全,这些东西你处理掉,我带简单的信息下去就行,这几天店里就交给你了,我在隔间里,别让任何人进来。”
福子左眼之中流露出少见的担忧,用手语问我:“你现在就要去?”
我站起身,点点头:“那女人只给我三天的时间,而这件事做起来恐怕又没那么容易,早去早回的好。”
说完,我就转身进了隔间里。
“你把微型摄像头安好,坐前面店里通过摄像头看着我就行,等我流泪了你再进来叫醒我,不过我估计这次我短时间不会回来。”我嘱咐好福子,又穿好了外衣,兜里该装的东西都装好了,这才躺在了那张床上。
闭眼没多久,熟悉的下坠感觉再次包围了我,睁开眼睛,我已经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这里永远不分昼夜。
基本上每次下来我都是直接掉在阴市的东市,这对我来说更好,反正我对这儿早就比对京城还要熟悉了。
这次下来我是要来找我那个兄弟的。
我兄弟叫陆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之间该做的事我们都做过,不该做的事……除了互弄菊花,也都做过。
他们陆家比我们高家还神奇,从祖上开始就是给人看事算命的,而且代代都是真有实力,我记得小时候去他家仓房玩的时候,他家仓房光堆得各种各样奇书就好几箱,可陆绝和我哪懂那些,经常偷了那些书出来点火烤鱼烤鸡。
每次被陆绝爷爷发现,我都要陪他一起挨顿揍。
陆绝的爷爷是个真真的好人,铁血小老头,一身的正气,对我更是没的说,从小就把我当亲孙子一样,只不过他总是嘱咐我,要看住陆绝,我还记得他跟我说过,凡是会看事算命的人,都会有天罚的,搞不好都会祸及三代。那时候我还不太懂。
长大了以后懂得多了,我想他指的那意思,就跟修道之人五弊三缺是差不多的。
天机不可泄露,总是给别人看那些东西,提前告诉别人一些本不该刻意去改变的命运,这一定是会给自己带来报应的,就算当时没报在自己身上,过后也许也会牵连家人。
但我和陆绝都不以为真,因为陆绝是他们陆家唯一一代废材,从出生开始到后来上学,以他们陆家人的基因惯例,三岁开天眼,十岁就能给人看相断命,但唯独到了陆绝这一代,他除了会烧那些书,就什么也不会了。
我其实觉得陆绝这样挺好,稳稳当当做个平常人,不去干那些个什么算命的行当。
和我一样想法的,就是陆绝的爷爷。陆绝的老爸总是想让陆绝继承家里人的本事,但陆绝的爷爷却十分反对,我还曾经偷听过他爷爷跟他爸说,说什么,陆绝不能给人算命,一旦开了天眼,就是他命尽之时。
而他爸则说:“爹,你老了,看东西不准了,我给绝儿算过,我知道他命里有一劫,所以我特意给他取名为绝,就是以绝克绝,死不了的。”
但等到十八岁的时候,一直不学无术的陆绝突然在某一天变了个人一样,跟我说他要学算命,我当时还没当真,后来他就真的开始跑到仓库里苦读那些奇书去了。
但他也就看了那些书不超过三天,就因为一场意外一命呜呼,立马证实了姜还是老的辣,陆绝的爷爷算的比陆绝的老爸要准得多。
陆绝生日比我小,他死的时候,也是刚过十八岁生日没多久,但那时候我已经继承了家里留下的那张邪性床,所以他死的时候,我直接下了阴间去送他。
那也是唯一一次我觉得,那张床给我们家留下的那个诅咒,还有那么一点儿用处。
但陆绝最后没有去投胎,我一直记得那天在阴间,他站在奈何桥前看了很久之后,回头问了我一句:
“阿森,我要是走了,之后你阳间也没兄弟了。”
我那时候只当他马上要投胎去了,心里正难过着,鼻涕一把泪一把,当时压根没细想他的意思。
后来他像是做了很久的挣扎,然后猛地一掉头:“草,老子不投胎了,正好刚学了点儿算命的本事,老子就在这阴间摆个摊,陪你!”
我当时一边擦眼泪,一边抬脚踹他:“你给我滚!别他妈说胡话,我都帮你打点好了,你下辈子还能做男人,你以为这容易吗,赶紧给我滚去投胎!”
没想到陆绝更是来了脾气,猛地一摆手:“不!老子就要留下来陪你!我草,我他妈刚才一想,你以后每天都得下这地方来,这地方鬼气森森的,他妈老子要是不在,别人欺负你咋办?”
那句话当时彻底震撼了我,最后陆绝真的没有去投胎,没办法我只好帮他弄了个阴市户口,从此他就做了我阴间的兄弟。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