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端笑:“居延是否也知道了?呵,我们丞相府好大的荣耀,竟出了两个驸马,皇上的厚爱真是让我难以承受啊。”
“二哥,你……”居延踌躇,不知如何开口。
居端自斟自饮,挑着眉梢笑道:“听说那十公主姿容不俗,二哥这下可是艳福不浅。就是不知和绿萝比是怎样?”
“二哥,你不是真心喜欢绿萝的么?”居延神色复杂。
“呵呵。”居端唇角勾起:“居延,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二哥,就是这样的人。娶绿萝,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居延睁大了双眼,随即又有些恼意,可是注视着居端的神情,那股恼意又慢慢地转为了一种悲哀,浓浓地笼罩在心头,驱之不去。
居端瞧着居延的神情,笑着弹了一下居延的额头:“想什么呢,这副表情!反正是美女,二哥又没什么吃亏的。”
居延凝视着居端看似毫不在意的笑眸,垂了眼帘,低声道:“二哥,是寂寞的吧。”
居端握着酒杯的手轻微一颤,勉力笑道:“居延说什么呢。你二哥风流潇洒,美女环绕,怎会寂寞?”
居延抬了头,对上居端漆黑的双眸,缓缓道:“万花环绕,却无一人知心,却无一人值得伫足停留。穿过花丛,回首望去,也只尽是浮华的背影。这样的二哥,又怎会不寂寞?”
居端嘴角的弧度依旧,似乎已经定格成了一个永久的姿态。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笑道:“居延,以后即使看穿了别人,也千万不要说出来。那样的话,就是连伪装都容不下了。”
“二哥——”居延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面对这样的二哥,心头只有无限蔓延的疼痛渐渐扩散。在政治面前,居延再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无力。大姐、大哥、二哥,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地被政治束缚,而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即使难过得快要死掉,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担心着,抱怨着,无奈着,然后,让铺天盖地的痛淹没自己。
夜,月华清辉氤氲,清风疏影浮动。
“居延,你觉得……”安平司祈侧过脸,却发现身边的人目光茫茫,早就神游去了。
安平司祈原是最近读了好些佛经心有感触,便约了居延到这环境清幽的“宁雅轩”来品茶谈经,却不想才不多时,居延已经好几次发呆了。
“呃……”居延回过神来,勉强笑道,“你说到哪儿了,恩……我刚刚没听清楚。”
“居延可是有心事?”安平司祈静静望着居延实在有些难看的笑容,轻声问道。
“对不起,扫了你的兴了。”居延面有愧色,“我,我保证不发呆了。”
“谈经的事,以后也可继续。但是居延现在能否告诉我,为何今日显得心不在焉?是发生了什么么?”安平司祈的语调依旧清冷,却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柔和。
居延叹了口气,悠悠道:“司祈,你可知皇旨赐婚之事?”
“听说一二。”安平司祈微微颔首,“这事与居延有关?”
“与我二哥还有步扬信有关。皇上赐婚,表面说不尽的荣宠,可是……”说到这里,居延的声音低了下去,有种说不出的寥落,“可是有谁去想过当事人愿不愿意?或许成大事者,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可是,我从未想过让哥哥们去做什么英雄,我希望的,只是他们能够幸福。”
“大家都以为二哥风流多情,流连烟花之地,可是,又有谁看到他背后的寂寞?二哥他总是对着我笑,可是那一日,他脸上的无奈之色那么重,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二哥对我那么好,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他,我……我好没用……”
“难道真的只有位高权重者,才能唯心所欲?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去抢那个位子?哪怕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居延脸上是迷茫忧虑又恼怨无力的哀色,月色清辉笼罩四周,显出一种异常孤寂冰寒的痛楚。
“居延——”安平司祈伸出手,触到居延的肩膀,是浓重的冰冷。想要说些什么,却似乎全堵在了喉咙。
居延转过头来,淡然一笑:“司祈,你说,若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参破红尘,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
凄然的笑,在清丽的面容之上如夏末残荷绽放,美得动人,美得无力,只待雨打风吹花落去,剩下一湖残叶。心如被蛹缚,一丝一缕,一圈一匝,紧紧缠绕,就要勒出血来,伤痕累累,几近窒息。这,就是叫“痛”吧。
安平司祈紧闭着双唇,默默承受着蛹丝在自己内心的大肆挞伐。望向那无力的少年,安平司祈伸出右手,握住了那冰冷颤抖的左手。
居延怔忪:“司祈——”
唇角扬起,划破宁谧无波的深潭,涟漪荡漾。琉璃剔透的眼眸如万朵烟花同时绽放,璀璨绚烂。惊世艳绝的笑,似抹了胭脂的天山雪莲,清华中透着薰意,点亮那一片无垠雪原,雪溶亮绝,不可逼视。
三千红尘,万丈红软,你是我唯一的劫。
人间地狱,我愿为你坠落。
红尘煎熬,地狱焰烈,而我,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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