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鸣听得门外来人说话客气,名头大的吓死人,抱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心态,从容打开院门。吴铭径直直入,何必聚随手掩上门,四人来到厅堂,吴铭扫一眼得见白元通书法,又见白元通颌下三须飘然,双眼多动似有神光,穿一身白色粗布衣裳,十八、九岁年纪,潇潇洒洒,不由赞道:“三须神手白元通,果然名不虚传,大侠师徒如雷贯耳,本座今日有幸拜见,实乃三生有幸!”
段鸣道:“大人过奖,大人等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小人师徒一向安分守己,与世无争,大人若要见小人师徒,通告一声便得,何劳大人兴师动众?”
吴铭道:“段大侠不要误会,本座有机密事与大侠师徒商议,只能天知地知,我四人知道,门外都是本座随从,为防外人擅入泄露机密而作严密防备,请大侠师徒不要多心。”
段鸣道:“小人师徒一介草民,大人官位显赫,理应八抬大轿前呼后拥,如何就屈尊降贵,不辞劳苦和小人师徒商议什么机密大事?”
吴铭道:“观今天下大旱,颗粒无收,千万黎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万岁爷都寝食难安,做臣子的怎敢贪图安逸,皇上体恤万民,钦命吴某做钦差大臣,赐吴某圣旨一道、尚方宝剑一把,有事先斩后奏,全权处理饥荒。有圣旨和尚方宝剑在此为证,请大侠过目。”取过圣旨宝剑递与段鸣观看。
段鸣惶恐不敢接看,抱拳弯腰低头道:“小民不敢怀疑,士为知己者死,大人对小民师徒刮目相看,青睐有加,不知大人有何差遣?小人师徒若力所能及,粉身碎骨也要照办。”
“有大侠这句话,天下万民幸甚。”吴铭道:“天下虽旱,所幸东南沿海一带风调雨顺,粮食大获丰收,然而大明立国之初,现在还在四处征战,朝廷自顾不暇,国库空虚,没有银子,粮草不得流通。本座请大侠师徒助吴某一臂之力,筹措银两,还请大侠师徒不要推辞!”
段鸣道:“小人师徒山野村夫,武不能安邦,文不能治国,大人是不是找错人了?”
吴铭笑道:“三手神偷白鼠星岂是浪得虚名!”
段鸣哈哈大笑:“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想到大人跟小民师徒是同道中人。”
吴铭尴尬一笑:“事急从权,段大侠这话从何说起。”
段鸣把师徒所做之事,从头至尾述说一遍,最后说道:“大人率众前来,小人以为东窗事发,正惶恐不安哩。”说的四个人都大笑起来。
何必聚诧异道:“朝廷早已得到线报,不知何人所为,原来是贺大侠师徒弄的神通,叮当大侠就是贤大侠师徒,幸会幸会!”
段鸣见何必聚言出不凡,问道:“将军怎么称呼?”
何必聚道:“在下吴大人帐前何军师,”何必聚与手下都是军人装束打扮。
“失敬失敬!”段鸣猜想何必聚不一般,抱拳施礼道:“小人师徒所做杯水车薪,这几天也有思考,不知钦差大人与何军中可否愿听?”
“愿听愿听,”吴铭道:“大侠有何高见,但说无妨,我二人洗耳恭听。”
段鸣道:“这次灾荒来得凶猛,千万饥民危如累卵,命悬一线。虽然皇恩浩荡,体恤下民,然而远水不解近渴,一天之内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命。大户人家不但有银子,还有大量余粮存放,大人既身受皇命,大权在握,何不颁一道手令,严令有大户饿死佃农或雇农者偿命,抄没家产,暴虐佃农或奸占佃农妇女者偿罪,一则可解燃眉之急,二者所贷官家给付,不致来年还贷完租,饥民又重蹈覆辙,二位大人以为如何?”租种田地者为佃农,打工者为雇农,有长工和短工之分,佃农交不起田地租金,他们的妻女几乎是任意受人奸占。
吴铭道:“大侠所言甚是,所见甚远。此事关系重大,本座即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奏报朝廷定夺,这样子来得更快些。”笔墨纸砚现成,吴铭随即挥毫疾书,边写边说道:“白少侠武功盖世,文采斐然,铁划银钩,本座不及也,将来必能光耀门庭,不知白少侠府上何处?尊父名讳,得便处上奏朝廷,请旨褒奖!”
白元通唯唯诺诺,不及答言,段鸣抢着说道:“乡野小民,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何敢叨功,求大人体谅,小徒浮山白家。”
吴铭微微一笑:“咱四人共同进退,为皇上分忧,救万民于水火,本座首当其冲,与贤大侠师徒何干?贤大侠师徒何虑之有。罢了,只当是行善积德,干大功德一件,不提也罢。”言毕书已修成,递与何必聚办理。
却说朱元璋小憩,得一梦,梦见少年时放牛,有小白鼠作人立状三跪九叩,朱元璋笑骂:“饶你不死,去吧!”醒来时正嗟叹不已,高见贤求见,高见贤呈上八百里加急奏章,朱元璋看罢点头不已,高见贤说道:“回禀万岁爷,吴大人寻得得力助手,江湖上新增无踪门贴下手师徒,师父段鸣,无踪门开山宗师,人称铁侠段三拳,徒弟白元通,人称神手无敌,三须神手白元通,民间讹传三手神偷白鼠星,家住浮山白家。”
朱元璋听罢沉思良久,才道:“事成之后,解铃还得系铃人,这铃让师父一人去解,且心甘情愿,徒弟白元通不要伤他毫发,师徒武功高强,切不可鲁莽行事,须得不着痕迹,朕说得够明白吗?”
“奴才明白,奴才领旨先退。”高见贤退下,朱元璋唤来小先锋张焕,吩咐道:“朕着你去干一件机密事,你速去桐城浮山寻访白家白鸿业,事无巨细,一概了解明白,朕都想知道,白鸿业是朕之恩兄,不可惊扰他,不得有误。”
再说吴铭调集大军,段鸣师徒藏身军中,大军浩浩荡荡,昼行夜伏,所到之处,白元通大显身手,或钻窟窿打洞,或飞檐走壁上房揭瓦,将沿途豪绅巨富家金银财宝一扫而空,有时一夜间盗得三州六府十八县,段鸣与何必聚赶着马车接应,拣较高手再接应二人,一个个黑纱蒙面,衣着便装,干的神不知鬼不觉。
检校的足迹无处不到,无所不能,什么地方有哪些富户,有多少财产,甚至财产放在什么地方,都查得一清二楚,所有白元通干得得心应手,干得成功主要是自身本领高强,无师自通,还有另外一条主要原因。
元朝法典有一律条,小偷偷盗财物,必处以死刑,并将妻子儿女和财产没收,判给被盗的人,仅此一条,把社会治理得路不拾遗,这就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之“路不拾遗”之由来。元朝虽亡,其遗风尚存,新朝法律也沿袭旧律,尚未更改,那些个有钱人家防范不严,甚至根本不作防范,关起门来了事,做梦都想不到有御用强盗在作怪,因此白元通得意大行其道,并且干得天衣无缝,不着痕迹,好多人家失窃一时都不知情,待到知情,大军去得无影。时过境迁,不知是何时失窃,摸不着头脑,疑是大军作怪,却不敢怒不敢言。
金银财宝到手,清点了由军人连夜送往各地官府,有钱好办事,一场人祸之后特大天灾,这样被消弭于无形。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一片欢腾,齐呼,“大明江山千秋万代,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差事办得差不多了,吴铭赶紧回朝复命,反正离京城不远,吴铭邀段鸣师徒同行,段鸣心怀警惕,知事有不谐,不愿同行,但架不住吴铭盛情相邀,身不由己随吴铭进京观光。吴铭将师徒藏于府中,独自上朝面君,朱元璋龙颜大悦,大赞吴铭劳苦功高,随口一问:“爱卿这么短时间就解了寡人心头之忧,因何良策?”
吴铭胆战心惊答:“回皇上,用盗”。“盗”与“稻”同音,模棱两可,若回答用银钱,追问银钱何来,自然不能作答,便有性命之忧,或作他答,便有欺君之罪,迟早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朱元璋不动声色,不以为然道:“这个寡人自然知晓,不用稻难道还用沙子不成,只是这么多稻,从何得来?”
吴铭含糊应道:“盗自然出自江湖,皇上万寿无疆,广有四海。这么点江湖小盗,何足挂齿。。。。。。”吴铭说着忽然趴地上痛哭流涕,“皇上,皇上救命啊!”再问下去,不知用何语作答,不如斗胆一搏。
朱元璋反吃一惊,诧异道:“爱卿何出此言,为何如此伤悲?”
吴铭诉道:“托皇上洪福,臣奉旨赈灾,立下奇功一件,必遭人嫉妒,然而金无十足,人无完人。臣不敢保证,此后当差,绝无差错,那时有人参臣一本,臣必死无疑,有此奇功一件也无用处,因此臣斗胆恳请皇上念在臣忠心耿耿立下奇功一件的份上,放臣告老还乡!”
朱元璋心想:“你还算识趣,朕所虑唯悍将功臣桀骜不顺,你自愿交出兵权做好不过,朕若放你告老还乡,倒显得薄情寡义,不近人情。”于是道:“爱卿文武全才,正当盛年,正是为国效力的好时光,说什么告老还乡,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新下大都百废待兴,百事待举,改名北平府,朕着你赴北平府做府尹,即刻启程,好好当差,不得延误!”江山稳固,朱元璋猜忌之心更炽,不久就火烧庆功楼烧死一批桀骜不顺武将勋臣,此后有目的有组织的进行屠杀。到洪武二十八年,桀骜不驯的元勋,官将都被杀光了,主意多端的文人也被杀绝了,政府维持安全建立在流血屠杀、酷刑暴政的基础上。
吴铭回到府上,心有余悸,吩咐家人收拾细钿,打点行装随同上任,自己来到书房会见段鸣师徒,故作轻松说道:“今日面圣,侥幸过关,一切似在圣上掌握之中,圣上封我做北平府尹,远离是非之地,不知贤大侠师徒今后作何打算?”
段鸣道:“自然是隐姓埋名,继续做乡野村夫。”
“如此甚好,吴某无能,累贤大侠师徒空受其累,这里有一些银两助贤大侠师徒安生度日。”说着伸手入怀,尚未抽出,一人闯了进来,后面紧跟着老家人,显然是不容老家人通报,直闯进来,吴铭认得是刘伯温贴身书童,吃了一惊,未等书童匀口气,劈头便问:“何事急促,如此唐突?”
书童也不行礼,喘着气说:“十万火急,我家老爷事务繁忙,命小的恭送大人赴任,说。。。。。。。”
“说什么?”
“说请大人莫忘圣谕,即刻启程,不得延误,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轻装简从,才能一路平安,大人宝眷,自有朝廷照应!”
“别说了,我怎么这么糊涂!”吴铭一跺脚,这个指挥千军万马,泰山崩于眼前都面不改色的文武将才,此时惊得魂飞天外,对老家人呼喝道:“快去告之夫人罢手,我一人只身赴任。”对书童一拱手:“大恩不言谢!”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到段鸣手里:“贤大侠师徒请自便!”话未说完,人已逃也似逃出书房,径直来到府门外,翻身上马,带两名随从纵马驰去。
刘伯温算无遗策,算得吴铭回家后所为才命书童赶来示警,请吴铭留下家小攥在朝廷手里做人质。救了吴铭一命,吴铭虽已降职,手无兵权,天高皇帝远,朱元璋哪里能容得他自由自在。其时已有零星失窃奏报飞到朱元璋手上,朱元璋暂压不发,是因为吴铭尚未滚蛋。
段鸣师徒见吴铭狼狈离开,不觉心慌,无所适从,在书童指点下,从吴府后面溜出,来到大街上。二人顿觉一身轻松,又茫然失措,此时的京城虽是战乱与饥荒洗礼下的京城。民生有些凋敝,但一派繁华自不能与乡下同日而语。既来之,则安之,二人怀揣大把银票,决定在京城好好享受一下,看看举世无双中华门城楼,听听婉约动人昆腔,领略一下秦淮风光,品尝品尝京城美食,时近中午,师徒但觉腹中饥饿,打算填报肚子再说,举目四下一瞧,想找个适应一点的地方吃饭,这时一个青衣小帽汉子凑上来,满面含笑问:“二位爷可是外地来的,想找个好点的地方吃饭?”
“正是,那又怎样?”段鸣心下戒备,不冷不热道。青衣伸手一指,热情指点道:”前面不远有座四海酒楼,京城最负盛名,集天下美味之大成,二位爷何不去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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