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夫人又是哭又是笑的,拉着贾敏左转右转,前看后看,就差没命贾敏将头发放下来连头发丝儿都一根根检查了。
贾敏哭笑不得,“太太,你老人家好歹给女儿我点面子,那马我从五岁就骑起,何尝出个什么事了?”
史夫人把手一摔,没好气的道:“那这次呢,这次怎么说?”真是好心成了驴肝肺。因为心情太过激荡,她的声音也显得十分尖锐,把刚刚下朝回来的代善都吓了一跳,吃惊道:“我不是命人传了信回来吗?敏敏没什么事啊?”
伸手在贾敏的脑袋上一揉,自得的道:“也不想想,我家阿四是什么身手!就算本帅的手下,只怕也少有人能及。”哈哈,虎父无犬女啊。
贾敏也连连点头,很给面子的道:“对啊对啊,区区一匹惊马有什么了不起,若不是因为当时人多,不想伤及无辜,我早就将它制服了。”
史夫人看着他们父女俩得瑟的样子,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那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府里珍哥儿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有多难听,都说老爷出息了,不甘心再屈居那边大老爷之下,想要谋夺这族长之位呢。”想起自己这两日又急又气提心吊胆不说,还要去听这些无聊的闲话,史夫人真心觉得委屈,忍不住落下泪来。
代善脸色一沉,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话出来,却没想到会这样快,沉声道:“这话是谁说的?”谋夺族长之位?!放你娘的狗屁,若非看在自家老子的面上,他早分宗了,自己当祖宗跟屈居人下那可是两码事,老子还用得着来算计你一个风雨飘摇的贾代化?
史夫人冷冷的道:“还不是你那些好伯父好叔叔好哥哥好弟弟们,一个个都上门来兴师问罪,就好像我们要谋朝篡位似的。”
代善眼色阴沉,这些老不死,当年自家老爹还在时,他们便仗着老爹的势很给孙太夫人没脸,磨搓史夫人自然是更不在话下,只是自己看在贾源的面上,却不得不忍让,没想到现在父亲过世那么多年了,这贾氏一门全靠自己母子支撑,他们居然都还那样不识趣,仗着在族里的身份来欺压自己妻儿。
贾敏见势不妙,连忙拉着代善的手道:“爹啊,你理这帮糊涂人做什么,他们懂什么,别为他们气伤了身子,他们若再敢来闹,咱们就过去找大伯父开祠堂。”
代善一愣,“开祠堂干什么?”他虽然气急了想了下分宗,可是压根儿就没想真的要实施啊,毕竟从他这一辈讲还没出五服呢,在当时,若非有重大事情,是不可能分宗的,不然就得世人的诟病,说你不忠不孝。
贾敏冷笑道:“他们不是说咱们这一支觊觎那族长之位吗?为证清白,那咱们就干脆要求分宗,都分出去了,看他们还能说什么?”关键是,咱们就可以从此摆脱贾珍那个祸害了。
史夫人被贾敏的话给吓了一跳,连哭都忘了,惊道:“不至于罢,四丫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咱们现在一来还没出五服,二来只怕本家会说我们见东府大伯那边失了势我们就落井下石,骂我们数典忘祖。”她在大事上还是很分得清轻重的。
贾敏拉着代善的手一摇,对史夫人道:“女儿知道,这么简单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太太难道你就白受了这些气?咱们家又不是柿子,难道就这样由着他们想捏就捏,总得要给他们个教训。”那些人又不是真是笨蛋,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不过就是想趁着这件事来踩荣府一脚,煞煞代善一家的气焰罢了。
代善在林家之时便有此担心,现在真发生了却觉得淡然了,人便是如此,同患难容易,想要同富贵却是千难万难,族长,哼,若非自己老娘伸出援手,只怕你便是族长又如何,还不是只有困守愁城,慢慢煎熬至死。
当下便带了史夫人贾赦与贾敏去东府见代化,贾政今日陪着王氏回门去了,白得了人一半家产,他还不跑快点儿。
代化自那些族人跑到荣国府那边无理取闹开始,便知道有这一日,只是却没想到代善的反应这么快,见代善过来,忙迎过来笑道:“三弟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知会一声也就是了,你可不比老哥哥,一直都挺忙的。”他心下不得不酸,因为自家老婆的缘故,他可实在是太闲了,闲得身上都快长毛了。
代善淡淡的道:“这事却不好知会。”
代化故作不知,笑道:“不知贤弟有何事?居然要亲自跑上这一趟。”
代善冷冷的道:“还请族长大人召集族人开祠堂,然后禀告天地祖宗,小弟打算分宗。”
代化吃了一惊,他纵容那些族人胡闹,不过是看着贾珍出事心中不爽,觉得代善是想要骑到自己头上了,想要给代善敲个警钟,却没想到代善的反应会这么大,那他预先设好的方案看来是不成了,装装样子敲打那些族人走下过场只怕糊弄不过。可是若真让代善这一支分出去,自家怎么办?自家可没有一个深得圣心给皇帝都要给面子的老妈,也没有一个欣赏自己的主子做皇帝。代善一家一走,贾氏一族只怕马上就得走下坡路,皇帝弄不好马上就要翻脸跟自己算账。
忙对代善道:“竟是出了什么事?贤弟何至于此?”
代善冷笑道:“族长大人是真的不知道?我家这两日可委实是热闹得紧。”
代化老脸一红,叹息道:“原是珍儿出事,那些人不懂事,急着知道珍儿的情况才到贤弟家中去的,我也责罚过他们了,敬儿媳妇一介女流,能知道什么?一听珍儿出事就慌了,没了抓拿,我才说了她,敬儿不是都传了话回来说没事了。”
代善淡淡的道:“听族长的意思,都是我家不对啰,敏敏,你将事情的经过对族长说一遍。”
贾敏便从贾珍使坏惊马讲起,一直讲到贾珍在林家大发神威,独自发气撒野跑到林中受了风寒被林海救治过来为止。
代化越听越惊,自家宝贝孙儿的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只觉得那是小孩子淘气,却没想到他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老脸通红,连连赔不是,“怎么会是这样的?珍哥儿这孩子委实是太胡闹了。”
贾敏耳尖,马上逮住代化的话头问道:“族长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怎么会是这样的?’怎么侄女听不懂。难道是觉得侄女方才所说有误,不如这样吧,还是请敬大哥哥与珍哥儿出来,咱们当面对质,看看侄女是否在胡说。”
代化脸色一沉,已经知道自己只怕被贾珍给骗了,贾敏既然敢如此说,那么她定然有十足的把握证明自己所说的真实度,反倒是贾珍,却是等贾敬离开后方对自己与他娘说的事情经过,且前后混乱,鬼神乱窜,青天白日,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自己也是糊涂了,护犊之心太过,才被他给糊弄了。
代善看了眼代化,淡然道:“昨儿的事,除了前面惊马的事小弟不知,后面的事却都是亲身所历,我可以证明敏儿没有半句虚假。至于惊马,不是我偏袒自己的女儿,我带着人赶到时,珍哥儿正在对敏敏赔礼道歉,若是他真的无辜,何须如此?”
贾敏冷笑道:“若是族长大人还不相信,那么请仔细看好,这东西应该是贵府的吧?”说着便自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枚银光锃亮的大头针来。幸好自己多年经历,凡事都多了个心眼,将贾珍的罪证留了下来,不然的话岂不是空口无凭。
代化老眼昏花,看着那针看不分明,惊疑不定的道:“这是什么东西?”
贾敏冷笑道:“好教族长大人知道,这便是珍哥儿用来刺我的马的东西,族长大人若是不识,便请将珍哥儿带出来,还有他身边的人一并带出。这大头针一般是用来纳鞋底的,想来他一个公侯少爷,如何能有这东西?自然是身边的人所用,族长不如好好查查。”
史夫人只觉得全身发软,捂住胸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敏儿哪里碍了珍哥儿的眼,他要这般恶毒?”
代化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可能这样做?再说了,大侄女,当时他可也在你的马上,难道他连自己的小命儿都不要了?”
贾敏淡淡的道:“我问过他,他说是因为自我们家回来后,大家都跑到我们家来奉承,他看不过眼,至于为何要选我,那是因为小女很不幸的被你们当做了他的学习目标,他想要下下我的面子,让我出丑人前,再没有在他面前炫耀的资本。至于你老人家担心的最后一条么,人家压根儿就没想过,他觉得自己的身手不错,那点儿小事难不住他。族长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话,可以马上叫珍哥儿出来问问。”
史夫人听得都快疯了,血往上一冲,什么风度都不要了,一把扑过去抓住代化开始推搡他,“我要你们叫珍哥儿向我敏敏学了吗?啊,你们自说自话,凭什么却要我的女儿来遭殃?天啊,这还有天理吗?居然还由着人上我们家来闹?族长,谁稀罕,没有我家老爷,你贾氏一族还能在这京里呆着?老天你怎么不开眼啊?怎么不打雷劈了这些狼心狗肺的?快开祠堂,分宗,分宗,我们要不起这些狼心狗肺的亲戚。”
代化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史夫人如此闹,早就晕了,连连道:“贤弟,贤弟。”他一大老爷们,总不能跟自己兄弟媳妇干一架吧。
代善看闹得不像话,赶紧上前拉开史夫人,低声喝道:“太太,这不是在家里,你这样成何体统?”
史夫人哭骂道:“体统?!什么体统?你们贾家有体统吗?明明靠老爷给他们撑着,居然还要来摆什么族长的威风,跟我讲体统,怎么就不见他们自己的体统呢?把珍哥儿叫出来,我看他有什么话说,小小年纪,怎么凭的恶毒,到底是谁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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