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28.1
在得知婉儿去了襄阳之后,庞贵妃就几次三番的给赵祯吹枕头风,说婉儿一定是襄阳王的同盟,去襄阳就是借她和展昭的关系给襄阳王通风报信,破坏征讨行动。更有甚者庞太师还秘密参过包拯一本说包拯治下不严,使得展昭以权谋私跟公主在襄阳私会,还说包拯和展昭都有可能是赵爵的同伙。赵祯始终没有理会他们。
赵爵到京之后立即被关押在大理寺,皇上没打算审他,他的罪案早已被掌握,他也没有提出质疑,他也交代了名单已被展昭取得。此案的重中之重还是在名单的内容之上。
开封的冬天潮湿阴冷,经过一路的奔波,婉儿感染了风寒,加上她身上的淤青还没有消退,手腕上的伤口也还未愈合,她整个人倒下了。展昭忙于襄阳王的事,根本没有时间来看她,好在公主府一定不乏好使的佣人和名贵的药材,婉儿被悉心的照顾着。
李云峰的死对她的打击非常大,她时常做噩梦的毛病就是从此落下的,梦境并不恐怖,只是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追赶着一个身影,任凭她怎么努力那个身影总是越追越远,直到她被那个身影抛弃。
婉儿静静的躺着,她在想自己一个人守着更大的公主府和两年前守着小院有什么区别?在这个世上除了一个永远不能相认的哥哥,她没有任何亲人。她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鸣琴汤汤,虙子之堂,清静无为,邑人以康。”
开封府。书房。
包拯对展昭道:“皇上明日叫我们一起进宫探讨名单一事。”展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包拯看到他一脸的凝重问道:“名单之事可是还有什么差池?”展昭无奈的笑了笑道:“属下认为名单的事极有可能有诈。”包拯捋了捋胡子道:“公主带回来的证据皇上已然是知晓的,如果真的是野利家族搜集出来用以要挟襄阳王的证据,那么那份整理出来的名单必然是铁证,只是看皇上是否信得过公主。”他又道:“若是襄阳王的名单跟公主所给的相同或是相差不大,那么公主的嫌疑就会被解除。若是两份名单相差甚远,那么就要从颜查散掌握的证据里面慢慢的梳理,深挖,那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处理完了的事情。那么在此期间公主仍然摆脱不了嫌疑。若是真的梳理出了确凿的证据,那么公主就怕是有了通敌和欺君之罪了,再加上公主是大宋花了一万两交换回来的,到时候只怕是皇上也绝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展昭幽幽的道:“属下知道。”包拯摇了摇头道:“你我已是同级,你又何必如此客气。”展昭一脸认真的说:“既然皇上下令展昭继续留用开封府,那展昭就是大人手下的兵。”包拯无奈道:“也罢,也罢。”包拯提醒展昭说:“你已立下切结,若是公主真的被视为嫌疑,那么你要做什么你该明白。”展昭握紧拳头道:“我相信证据,但我更相信我的所见所闻。这几年她在夏宫牺牲了多少?她在襄阳又牺牲了多少?我历历在目。如果皇上只看重那一纸证据,不看重那血淋淋的悲惨事实,那么这样的皇帝不值得我展昭再去为他卖命。”包拯道:“本府也相信公主不会有嫌疑。若皇上执意如此,你不如带着公主远走高飞,重回江湖,再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展昭抱拳道:“谢大人成全。”随后走出了书房。
公孙策一直沉默不语,待展昭走后公孙策问:“大人也签了切结,担保展护卫不会徇私枉法,若他走了……”包拯道:“公道自在人心,若是冤枉了如此凄苦的一个柔弱女子,冤枉了如此坎坷的一对佳偶,包拯愿意舍命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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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展昭匆匆赶来已是亥时,婉儿仍在卧床休息。展昭坐在床边递给了她一个盒子,婉儿打开一看,是对儿精美的玉镯。展昭微笑道:“蓝田日暖玉生烟。”婉儿回了他一个微笑道:“一弦一柱思华年。”随后婉儿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恼道:“又是一首这样的诗。”展昭抓起她的左手看了看,又把玉镯盖好拿走了。婉儿哼了一声道:“还有送人东西送到一半又反悔了的。”展昭故意逗她道:“是后悔了,赶紧拿去退了。”婉儿撇撇嘴道:“那你干脆把婚也退了吧,反正彩礼还没……”展昭瞪着她,婉儿赶紧闭了嘴。展昭笑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再说了君无戏言,你敢抗旨?”然后又牵起她的左手道:“等伤养好了,再戴起这只镯子,就能遮住疤痕了。”婉儿甜甜一笑问道:“那只呢?留给哪位佳人?”展昭没有说话,一脸落寞的看着婉儿,随后才说:“另一只留在我这里,这样才能牢牢的栓住你,不让你再消失不见。”婉儿看着他,低下了头。
展昭走出房门,回头望了望刚刚暗下来的小窗,心里道:不管明天结局如何,我都会跟你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
屋内的婉儿没有睡着,待展昭走后她又点起了烛火,看着那封他留给她的迟到了的信。她随后走出房门,痴痴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婉儿跪在院中,双手合十于胸前,在月光下祈祷:愿上天保佑他一生平安。
包拯和展昭还有王延龄,三人齐齐立在御书房里,赵祯起开蜡封,取出名单,他迟疑了一下,把名单交给了王延龄,随后道:“你替朕看。”
王延龄看见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名字,里面超过了朝中的半数的官员和将领,王延龄脱口而出:“皇上这名单有诈,怎么可能有狄……”“青”字还未出口,赵祯喝道:“不许再说!”他看了看王延龄道:“烧了它,朕不能让一份假名单来毁掉朕对臣子和将士们的信任。”他又吩咐王延龄把婉儿带回来的那份名单也一起烧掉。王延龄没有看完,那名单的最下方包拯和展昭的名字也赫然在列。赵祯长叹道:“朕希望朝中太平,希望天下太平。”脸上透着无尽的落寞。
赵祯看看包拯和展昭,吩咐贴身太监当着他二人的面撕毁了他们签过的切结。展昭对着包拯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赵祯走到展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这几年这些事真是难为你们了,等她伤愈之后,朕亲自给你们挑日子。”展昭潇洒的行了礼:“谢皇上!”
皇上没让他们走,吩咐他们随行,他打算亲自去大理寺看看这位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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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带了极少的随从,微服前往大理寺。
赵祯命人把赵爵带到厅里,给他赐座。赵爵看着赵祯冷笑道:“黄口小儿。”大理寺卿大喝一声:“放肆。”赵祯摆了摆手道:“无妨。”赵爵转眼望向展昭道:“驸马都尉,你那公主真是命硬,居然还没有死。”展昭微微一笑:“托王爷的福,她安然无恙。”赵爵剜了展昭一眼道:“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祖父。”赵祯大笑:“你也配?”赵爵大喝道:“我为什么不配?这大宋的天下交给谁也轮不到你的头上。”赵爵激动的浑身颤抖,他高声说:“我父王也做过开封府府尹,我父王也是战功累累,我父王还劝降了南唐后主李煜,为什么赵光义不遵守‘金匮之盟’把皇位传给兄弟,而是传给了儿子?”赵祯笑道:“太宗离世的时候你的父亲早已离世多年了吧,只能怪他命太短。”赵爵歇斯底里的叫道:“是赵光义使诈,诱我父王用‘牵机毒’毒死了李煜,然后他又治我父王的罪,免了我父王开封府府尹的职位,只留了一个魏王的虚爵先赶他去西京随后又赶去房州,才使得我父王不到三十八岁就吐血身亡。”赵祯怒道:“若不是他赵廷美在西京仍然不甘心暗中仍与兵部尚书卢多逊频繁勾结,意图不轨,太宗也不会把他赶去房州。况且□□看在手足之情上,并没有把你父王的罪追加到你身上,还给你封了王。”赵爵大笑道:“假仁假义,难道赵光义就没有不轨之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年太@祖打算迁都洛阳或是长安,他认为开封地处黄河南岸的平原之上,是无险可守的四战之地。而赵光义正是开封府府尹,他害怕因迁都使得他在开封苦心经营多年的人脉势力被釜底抽薪,他百般阻挠,还蛊惑太@祖说什么‘安天下者在德不在险’,诱骗太@祖回京再将其杀害,然后拿出杜太后的‘金匮之盟’名正言顺的上位。”赵祯气愤不已道:“那是因为杜太后怕我大宋重蹈周世宗的覆辙,才规定立长君而不立幼主,这有何错?况且开封城已颇具规模,经济地位也相当重要,还有三道坚固的城防为何还要迁都?难道不怕因迁都而动摇国本?”赵爵叹道:“‘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你们打着仁义的旗号做着不仁义的事情,真是毫无惭愧之意啊。”赵祯反问道:“跟我谈仁义?你不配!你做了多少不仁不义的事情,还需要我来提醒?你为了保你儿子赵禧的命选择了不起兵,你可知道你儿子赵禧为了保他自己的命选择了全盘托出?”赵祯缓了缓愤怒的情绪,长舒一口气,又道:“赵卓并没有反心,只是一心复仇,而你把他当做棋子替你扰乱后宫,结果由于赵荻放弃了复仇而选择了自裁才导致了你们的计划失败。你仍然不甘心,你以展昭的性命为筹码胁迫赵荻进入夏宫意图除掉拓跋元昊和宁令格,再和野利家族一起辅佐太子宁明上位,然后与辽勾结,想利用夏和辽一起帮你夺我皇位,然后你们三家瓜分大宋各自称王。你真是处心积虑啊。”赵爵冷笑着看着赵祯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赶紧杀了我吧。不过我要告诉你,他赵德芳也曾是皇帝之位的候选人。”展昭的拳头攥的嘎嘎直响。赵祯笑道:“别来挑唆朕,你那名单朕就没有看,直接烧了,你可如愿了?‘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你和你的儿子朕都不会放过。”赵爵带着凄凄的神色哀求道:“你都原谅了作恶多端的赵荻,还封了她公主,你为何不饶恕我儿赵禧?他只是个旁观者,他什么都没有做啊。”赵祯笑道:“赵荻只不过是你们的棋子,她也是受害者,况且如果没有她,夏太子宁明也不会让我用一万两白银跟他交换你通辽的证据还有赵荻这个人。你可知道你通辽的罪证可是你的同盟野利家族搜集的,他们还打算等你事成之后以此证据为把柄跟你多要点江山呢。”赵爵两眼冒着怒火道:“又是赵荻,我早该杀了她。”然后又瞪着展昭大笑道:“她在夏宫陪了太子宁明两年,你展昭还要娶她,真是不仅甘心做‘御猫’,还甘愿做‘活王八’。”展昭瞪着他,微微一笑道:“别试图激怒我,我不会上当。”赵祯狠狠地剜了赵爵一眼,又望向展昭问道:“你还能忍得下去?”展昭笑着摇了摇头。赵祯笑道:“既然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赵祯对大理寺卿道:“朕亲赐御酒一壶予襄阳王赵爵,叫他跟他儿子赵禧一起享用。”
处置完襄阳王父子之后,展昭护送赵祯回宫。在路上赵祯问展昭:“你决定娶她,你就应该知道,她的经历将会带来一波又一波的流言蜚语。”展昭坚定的道:“我愿意跟她一起面对。”赵祯欣慰的笑了。随后赵祯意味深长的道:“流言止于智者,也止于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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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擦黑。躺了一整天的婉儿正在厅里无聊的踱着步。一个红影闪了进来,着实把婉儿吓了一跳,红影冲过来把她紧紧抱住,红色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俊朗的脸上挂着泪珠。
婉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呆呆的站着,任由他抱着。展昭哽咽的说:“对不起。”婉儿很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展昭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她睁着眼睛看着那双微闭的含着泪的眼睛,不知所措,高高举着的两只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展昭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她,气氛有些尴尬。
展昭含着泪道:“我原以为你上一次的不辞而别是因为我唐突了你,你还没有做好嫁给我的准备,所以才选择离开。我没有去找你,我只是担心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我只是很想你。后来我越发觉得不安,我隐隐的担心你的安全,我开始托人到处找你,直到得到了你跟王皓出了潼关的消息,我才发觉原来你是被迫离开。于是我开始怨你,怨你没有当我是自己人,怨你不让我分担你的痛苦,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的离开不是为了保护你哥哥,而是为了保护我。可我竟白白怨了你两年。”婉儿的泪也从眼底溢出,她看着展昭苦笑道:“王皓怕你找到我,出了潼关他就带我改道风凌渡,沿水陆北上到的夏境。他命我故意被宁令格所擒,想把我献给拓跋元昊,让他们父子为了争我而心存芥蒂,还好是宁明救了我,不然我们此生也就永别了。但是请你相信我,我跟他只是朋友,我真的没有和他……”展昭温柔的道:“我相信你。这就是你我的缘分,是上天要我们必须在一起,就像那年常州的初遇,你走你的路,我娶我的亲,本来一切都是尘埃落定,谁知道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让我们再次相遇。”
展昭抬起头松了一口气,沉寂了一会,他牵起婉儿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他轻声的说:“一切的噩梦都结束了,我们早点成亲吧。”婉儿看着他,心有不忍的道:“师兄尸骨未寒,我不能……”展昭苦笑了一下,却十分温柔的看着她道:“我可以等,只是我不允许你再离开我的视线。答应我,一定要嫁给我。”婉儿含着泪点了点头。
出了门的展昭感觉轻松了许多,他心想:彼此的心结已然解开,剩下的都交给岁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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