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说得清纤纤和晓韵的生存状态呢?
手机、电脑的普及,以及其日新月异的升级换代,每一次都冲击了传统的生存方式。原本遥远的、高高在上的各类文化品种,突然间,都成了人们手中的遥控器的选项。地方剧团在第一波的冲击下便四分五散了,于是地方剧团艺人纷纷转行,从头学起。那两排曾经引人遐思的平房,没多久也被某有力者拿去了,不久便盖起了幢幢高楼。
然而你要说它们完全失去了生存的土壤,似乎也不是。有一段时间,乡村的白事流行请乐团,在长长的送殡队伍中,走在前面的乐手穿着同样服装、戴着同样的帽子,一般是八人至十六人不等,他们高奏着流行音乐,声闻远近。有钱人家,在办丧事的七天间,每晚都请乐团戏班表演。传统丧事的沉重与悲哀都淡化了。有识之士就慨叹不伦不类。但这种事一旦形成了潮流,就不是一天两天能纠正过来的。这种畸形的需要,竟然成了乐团存在的理由之一。
不知何时开始,单位庆祝、学校校庆都时兴邀请乐团。稍后,稍大一点的店家开张,也时兴邀请乐团。大概与荧幕上那些形象相比,真人也有其独特的魅力吧!
这些时有时无的需要,这些年竟成了纤纤在夹缝里求生存的空间。
当晓韵投靠表姐时,纤纤说:“找个音乐老师当当吧,或者开一家音乐辅导学校!”
“我不想当老师!”
“那你想当什么?”
“我喜欢舞台。”
“剧团都解散了,哪里还有舞台?”
“您不是有个团吗?”
“和要饭的差不多,你要来?”
“我愿意!”
当晚,姐妹俩联榻夜话。
“表姐,当年我是看了你的表演,才决定报考艺校的。”
“嗤!我当年因为考不上大学,刚好剧团招演员,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就进去了!”
“你说,我们这个社会究竟要不要舞台?”
“要是要的,但舞台太小,想上的人太多!”
“噫~也是,光是我们班,都有六七十人了!”
“你没去找找那些大剧团?”
“找了,报考的人排的队从门口都能排到家乡了!不过,有一次我差不多得到了机会。面试、复试都过了。可那个有决定权的人简直不是人。我就放弃了!”
“嘻,现在有点权的人,有哪个是人?”
“四处碰壁,我才知道生存是第一要义!”
“你的舞台梦还在吗?”
“在。”
“那就看一步走一步吧!看看这个社会究竟给我们这种人留下了什么!”
纤纤的日子过得不能说不好,这从她出租屋的布置就可以看出来,电视机、空调、音响样样俱全,沙发、眠床都价值不菲。而且也没人催她缴房租。也不能说过得很好,她有两次向晓韵唠叨:“没钱了,这个月给老爸老妈的生活费还没寄呢!”
晓韵心想:“寄不寄生活费没事,关键是要把自己嫁出去!”可是她没敢讲。想想自己毕业也有一段时间了,基本上没有什么收入,还要向家里要钱,她突然有些心酸!
晓韵没来之前,纤纤简直不把自己当人,一个方便面或者一个盒仔饭就解决了一餐。晓韵喜欢做饭,纤纤不好意思再懒下去,就给她打下手。
这次淡季很长,就在日子快要过不去的时候,纤纤接到一个业务电话。挂了机,她笑着对晓韵用老家的土话说:“一日阉九猪,九日无猪阉。钱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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