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凌春苦笑,“医药监和那些医馆,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为什么这么说呢?嘿嘿,他们呀,都是一个顶头上司!你说,他们能不狼狈为奸吗?”
话音落下,厅堂之中,一片寂静。
“他们怎么会想起炼制这种丹药配发给病人用呢?我知道,这些药物起效很快,若是用得恰当,也确实可以让病患摆脱痛苦。但是配比本就是配药的重点,特别是复方。而什么药有什么毒性,做大夫的都懂啊!”季清正琢磨着起源之事,而百里末突然开口了。
“我只知道,那是太医院的裴心远研究得出的成果。起初,他配置这些药丸,不过是为了救急。可是这配法通过他的徒弟流传到了外界之后,就完全变了样儿。”
“你别说,刚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好用,早在三四年前有一回外感,我也用了那么两颗成药,还是朋友给的。那效果,还真是够快的!才睡了一天,我这嗓子就没事儿了!你们可知道,那丹药,光一颗就能卖五十缗!听这价钱,人不就得信了吗?可是自打听说有好几个人,用了药之后人反倒不行了,我就有点儿怕了!但也没敢多说什么不是?毕竟没有证据,没有说服力啊!我那哥们儿出事后我有试着请别的大夫作证,可谁敢呢?”
邵凌春手背一拍手掌再一摊手连连摇头,而季清则捻动着指尖的指甲,发出了及其轻微的声音。
“季大夫,在想什么呢?”百里末轻声问道。
季清略有出神,很自然地回答道,“以毒攻毒,并不稀奇。我只是奇怪,配药之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药物的作用啊?为何会滥用至此?”
“咳,不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吗!什么都求奇效,这病人又不懂行,肯定会信呗!”
邵凌春随口一句,季清霁颜一笑,“倒也是!或许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一份简单的追名逐利之心,如今竟成了谋财害命之毒……季大夫,光是这么些时间,我们所提及的矛盾,就已然到了如此程度。你觉得,这南吴医界,可是需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百里末的意思,明显是在邀请。季清看着他,起先并未爽快应答。
突然,旁门被推开,出来的人乃是彧莺。
见这姑娘面容上带着些许哀伤,还有一丝不甘,只听她对季清言道:“师父,你还记得金铃子吗?我们在来南吴的路上遇见的!”
“当然记得。”季清平静地回答着。只是此刻,她不禁半垂下眼眸,似是不想提及此事。
彧莺的眼眶红了,鼻子一抽,委屈地说道:“你说过的,她就是被猴枣散里的细辛给害死的!你抱着她给她急救了一整夜,人还是没救回来!师父,你说过的,给一个孩子用这种药化痰那根本就是在害人性命!开这药的人,虽然我们不知道是谁。可是如果能将这群王八羔子全部绳之以法,不就可以给那些被药害死的人报仇了吗?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同样的病人了!”
看着彧莺这般伤心的模样,百里末不禁揉了揉眉心。
季清不是无动于衷,他们两个旁观的人也能够猜到,或许是做大夫的见了太多这类病人,不得不放下自己的情绪,才能够面对将来会发生的一切。
“放心吧,彧莺。”季清站起身,走到彧莺面前,替她抹干了眼角的泪水,答道,“这不是准备开始了吗?毕竟,只抓那么一两个,根本起不到作用。要做,就彻底把那一船人,全部掀翻!”
一句带着戾气的回答,让百里末与邵凌春等人听见了合作的诚意。
“别忘了,我们来南吴,本就不是单单为了给人看病的。有些事情,恰好可以捏在一起,一并解决!”
季清拉着彧莺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垂着头言道,“而如今你该注重的是自己学成了几分,要知道你若早日有所成,也能够造福一方,并断了那些无德之人的财路。”
“嗯,好!我会努力的!”彧莺忍住了悲伤之情,不再落泪,只是呼吸依旧有些急促,明显并未真正平复了心情。
临走前,百里末站在季清身旁,轻声问道:“错医错药之事,想必你定是遇到过不少了吧?”
季清恬然一笑,并未作答。
百里末为她掀开了门帘,扶着她上了马车。
当季清坐定后,只听百里末再次言道,“若南吴的大夫皆如你一般,有着普济天下之心,那必定就不会再有这些让我等痛心之事发生了。”
“殿下,”季清终于开口了,在马车出发前,她留下了这句话:“我们能做的未必是渡人,我们得先渡己才行。不是吗?”
目送着马车渐渐远行,不再留有踪迹,百里末挺着身子背着双手,站在大街中央,久久都未曾回到王府大门里去。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