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问与这师徒二人相处时，每次都是发自真心地与她们交际，从未露过任何破绽。
当他随着季清回到了伊府，彧莺留他在自己院子里，沏了一壶茶后，道出了真相。
“你必然会奇怪，明明与我们相处时从未流露过任何痕迹，却为何会被师父识破？而我们不仅知道你背后有主，还知道你的主子是谁。”
彧莺放下了的毛糙态度，此刻变得十分沉得住气，言辞谈吐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随性张狂，而是像平时的季清——似时刻都在沉思，似时刻都在读人。
苏泰咽了口唾沫，盯着眼前的彧莺，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心情，不知该如何才好。可是彧莺竟然情绪平和地面对自己，还要说出缘由，这让他更是疑惑不解。
“既然知道我身后有人指使，又为什么不早点揭穿我赶我走呢？”苏泰问道。
彧莺喝了口茶水，垂眸而道，“早在你才来十余日的那些天，我们就已经查清楚你的底细了。算来，我们也已经相处两个月了吧？”
“这么早？怎么可能？我难道一开始就暴露了吗？”苏泰急了，双手一撑石桌都险些要蹦起来了。
彧莺掩口一笑，“怎么会？你做得很好，完全没有暴露任何可疑之态。但是，你说你是住在大杂院的，不是吗？”
“对啊，今天我们不也一起去了吗？难道你们觉得，我是骗你们的？”
“不，就因为相信你住在那儿，所以我们才特意去问了大杂院儿里的人。”
“什么……”苏泰傻了，他长大了嘴巴，“你们……你们不是才来的南吴？怎么会问他们？他们的口风都很紧，不会什么事都往外面说的！”
“你说的不错，他们心都很齐，更是不会出卖朋友。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把你的底细告诉我们。”
苏泰看着彧莺，拼命摇起了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谁知，彧莺在下一刻却冷下了脸，正色道：“没什么不可能的。毕竟你不知道，其实在你所住的那间院子，那条街上的穷人难民们，究竟有多少是我们的人。”
“啊？”苏泰被吓到了。他此刻已经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才能够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或许是看到苏泰这被吓傻了的表情实在有趣，彧莺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儿来。
“你……没骗我吧？不是故意唬我吧？你们是不是套我的话？哦，对了！你们怀疑我，怀疑我也是太子派来监视你们的人，然后再套我的话对不对？”
苏泰似乎为自己找到了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彧莺却摇头否定，“不，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渝王殿下的人。而与你传递消息的人，是凤煞阁主凤君笙。此人在江湖上名声显赫，可是却行踪不定，性情难测。虽有传言说此人耳目遍布整个中原大地，而且靠的就是买卖情报消息才发的家。但事实究竟是什么……苏泰，你是凤煞阁的老人了，应该知道！”
“你……你连我是凤煞阁的老成员也知道？怎么可能！”苏泰哭笑不得，连连摆手，“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们认识凤煞阁的人对不对？”
彧莺噘嘴摇摇头，“不，你是第一个我们有面对面说过话的凤煞阁中人。此前，我和师父虽然有在医塔里见过几个凤煞阁派去刺探消息的细作，但因为事不关己，所以都避开了。”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而且苏泰也听说过，凤君笙曾经为了了解麒麟医塔中情况，派过两次人去那医塔中调查。一次是为了给百里末找大夫，顺便探听下清愈门中医徒在那里的情况；第二次则是因为麒麟神医诞生，天下人都好奇此人身份，只可惜没有打听到任何可靠消息。
“那么……这究竟是为何？为什么说那条街上都是你们的人？你们和那些穷人难民，是何时认识的？他们凭什么会对你们这般忠心？”
苏泰无法理解，莫非身边关系亲近的朋友会出卖自己？知道自己与凤煞阁相关的人，在那条街上，在大杂院里一共只有那么五六个人。
只是，当他带了药回到大杂院，盘问了那几个人后，得到的答案都是第一次见到季清与彧莺。
翌日清晨，一夜都没能睡着的苏泰黑着眼眶，摇摇晃晃地走出大门。
可是，当他抬头望去，却发现站在街上的那些街坊们，似乎都在看着自己。
瞬间，一种被监视着的恐惧从内心深处爆发。
他夺门而去，一路狂奔，却不知不觉地，奔向了那药行的方向——原来，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每天一醒来就往那个地方去。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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