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的人从我们身边匆匆走过。我听见小贩吆喝的声音,小孩嬉笑的声音,还有恋人间低声的呢喃。长街分明是喧哗的,可他的神色又那样安宁寂然。
我又抚上他的胸口,他的心在跳动着。我贴在他的脊背上,呼吸都快成为一体。
师兄抬眼一一看过繁华的街道,五彩的灯笼,含笑默默前行。这是一个太平的天下,是一个百姓安乐的天下。是瑶华,想要的天下。
【2】
总算要离开阆中了。
走的时候适逢庙会,我玩心大发要去戏耍一番,于是师父一行便先走了,命我和师兄尽快赶上。
我在人群中这里窜窜那里跳跳,却突觉腰带被人拉扯,低头一看,钱袋已经不见了!
“抓小偷——”
我四处张望着,只见一个乞丐模样的黄毛丫头撒开了脚丫子往外跑,便追了过去,师兄却拦下我。
“瞧她可怜,就算了罢。我这里还有银两。”
我闷闷不乐接过。逛完了庙会,又到了市集,我正在一个小摊上看东西,却听见师兄低低“哎”了一声。回头一看,他正抓着一个乞丐的小脏手,而那只手,正朝我腰间的钱袋伸来。
“好哇,又是你!偷我一次不够,还要偷第二次?看我不把你送到官府,打烂你这个小窃贼的屁股!”我张牙舞爪威胁道。
脏丫头一听要去官府,哭花了脸,狠狠咬了师兄一口,逃命般跑走。我见师兄流了血,心疼得不得了,誓要将这丫头抓到好好惩罚。
一路追到阆中城郊外,小丫头躲进了一个破落的茅草屋,我上前咚咚敲门,大喊着:
“小窃贼,出来!我看见你了!”
不一会儿,一个发丝凌乱的憔悴妇人开了门,她一脸病容,满面歉意地将我和师兄请进了屋,桌上好好放着我之前在庙会丢的钱袋,小丫头乖乖站在墙角,一脸委屈。
我和师兄一同坐下,此时终于清楚明白了家徒四壁这个词。妇人局促地在我们对面坐着,还未说话,眼泪先流了一脸。
“我……我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会去偷钱!这钱袋,我们是一分没动,小姐、公子,我求求你们,千万别告官啊!我就只剩这一个孩子了,她要是被打死了,我……我怎么活得下去啊!”
我顿时心酸不已,连连点头:“大婶你别哭了,我就是吓吓她,不会真去告官的。看你们的样子,也是正经人,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呢?你相公呢?”
妇人用围裙擦擦泪水,娓娓道来:
“我夫君,原是这阆中城内的商贩,我们做玉石生意,家境也算不错。谁知两年前,他被那昧了良心的朋友陷害,店铺、房产、田地全没有了。我们用仅存的一点积蓄盘了间小店铺,他想着东山再起,便和之前认识的商贩们一同组了一个商队,去蛮人那边进购货物……”
“后来呢?”我问。
妇人叹了口气,将小丫头圈在怀中,垂头继续说道:
“我们是拿了别人的定金去进的货,他这次货物若能运回来,我们也能翻了身,日子会重新过起来的……可谁知道,他们商队……竟在山上、被强盗给劫光了!他拼死护住货物,被那些贼人砍了好几刀,回来的时候周身都是血……”
“呜……呜……娘亲……”小丫头哭起来。
“慧儿不哭,不哭啊……唉。”妇人怜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声音哽咽,“回家后不久,他就死了。客户们都找上门来要钱,可我哪里拿得出……什么都给他们了,还是不够……我们家,已经三个月没吃过米了……我给别人洗衣服、做缝补,每天晚上都熬啊熬,熬到眼睛都要瞎了,可还是没办法把日子过下去……我自己苦自己痛倒也没什么,可最伤心的,就是让这孩子跟着我受苦!她还这样小,却瘦得只剩一副皮骨了……”
我眼眶已经湿润,妇人也哭得不能自抑。她蓦地就朝我们跪下来,用尽力气在地上磕头,哀求道:
“我就要死了……可我死了,这孩子也活不成了……大善人,我求求你们!能不能把她带走……她不能再跟着我了,只有死路一条啊……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把她带走吧……”
小丫头闻言哇哇大哭,一双小手死死抓住妇人的破衣。
我连忙将妇人扶起,看向师兄。师兄把她搀扶到床上躺下,沉声道:
“孩子怎么能离开父母呢?她已经失去父亲了,若再离开你,无论世间多好,她也只觉孤单。”
“可我……实在养不了她啊……”
“没事,我认识一名大善人,一定愿意收留你们母女俩。你好好看住她,等我们回来,不要做傻事。”
妇人感激涕零地望住他。
我悲伤之余,对劫那商队的强盗极是愤恨,便问妇人:“是哪里的贼人?我定要去将他们一窝打尽!”
妇人道:“就是西边山岭上的。那伙强盗是家中受了旱灾才跑出来,本来都被一个女侠给制服了,我相公也给了他们银两,让他们回家种田。可谁知道他们竟会那样贪婪,又回过头来把商队抢得干干净净……好在也是恶有恶报,去年他们就被官府给捉到了。可这有什么用啊!唉……”
我惊得浑身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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