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夜白就感觉脸上有温热的东西缓缓划过,一下下,甚是舒爽,夜白舒服的咕哝一下,翻个身,懒懒道:“阿绿,还早呢,让我多睡一会儿。”
那个温热的东西有转移至了胳膊处,一下下的擦拭,夜白朦朦胧胧张开眼睛,声音因为睡了一夜有些涩哑:“阿绿。。。”
“郡主快别赖床了,”阿绿这才笑道:“岚浮公子方才差人过来请郡主过去呢。”
“他一大清早能有什么事情。。。”夜白翻翻白眼:“不去。”
“就知道郡主要赖床,”阿绿放下毛巾,道:“岚浮公子说了,郡主看见这个,一定会起来的。”
夜白看着阿绿从桌上拿起一个小小的锦囊,拿过来,递给自己,夜白接过来,看了看,是个很普通的锦囊,月白色,只绣有一只小小的梅花,只是材质很是少见,触手温良,柔软如烟。
夜白坐起来,皱皱眉,想了想,还是解开了手中的锦囊,里面只有一只小小的纸条,上面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谢安景。字迹俊秀飞逸,行云流水。
夜白揉额,忽然想起来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谢安景了,阿绿每次派人去看,回来都说一切安好,只是精神有些萎靡。夜白不明白,这好好呆在郡主府内的谢书呆子,怎么会和玄机阁的人扯到一起。
那边阿绿已经手脚麻利的帮她套好了衣服,开始帮她梳头,发髻简单,不需多久便好了。又打过来水。夜白脑中迷糊,呆呆愣愣的任由阿绿折腾,直到洗过了脸,方才好了一些。
心中被岚浮莫名其妙的纸条搅得烦躁,夜白早饭也没吃几口,便急匆匆的带着阿绿往梅园赶。
梅园此时风景正好,这几日天气晴朗,此时正是日出,岚浮摆了矮桌,放在梅树下,旁边一只红泥小火炉,上面喂着一直小巧的茶壶,正缓缓地冒着热气。身后站着如同雕塑般的月坠。
静谧的园中,美的如同一幅水墨画彩,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雕塑般站立不动的男子轻轻抬了一下眼角。梅树下烹茶的男子抬头,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轻轻翘起,嘴角浮现出似有似无的笑意。脚步渐渐清晰,梅园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紫衣黑发的美妙少女,脸庞微红,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绿衣笑婢女,想必一路上前来颇为着急。
夜白一进梅园,便看见白梅树下悠闲的烹着暖茶的岚浮,心中还在为早起而懊恼,一个箭步便窜了过来,将手中紧紧攥着的锦囊拍在矮桌上,弯着腰从上至下盯着云淡风轻的某人,道:“白岚浮,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因为疾步赶来而有些气力不足。
“郡主怎得这边气恼,可是岚浮做错了事情?”男子笑笑,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又道:“郡主早起便如此着急赶路,必是累了,还是坐下再说可好?”说着,细长的手指从指向旁边,那里已经早早准白好了一只坐榻。
夜白气呼呼坐下,却不说话,只怒视着面前的人。阿绿见她还是有气,走上前轻轻按着夜白的太阳穴,微微摇头,道:“岚浮公子见谅,郡主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今日被早早叫醒,所以有些起床气罢了。”
“岚浮听说郡主落入冰河之后,便一直畏寒,想必身体受损,气血不足,所以才会一直困倦。”岚浮将已经沸腾的茶壶取下,缓缓倒入一旁早已备好的两只青玉茶杯,氤氲的雾气渐起,茶香缓缓溢出,沁人心脾,一只递给夜白,道:“这是遥蓝国的紫姜茶,性温,最适宜冬日驱寒,郡主尝尝。”
夜白接过茶杯,心中微叹,在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面前,总是发不起火气,低下头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其实是常不出来有什么区别的,夜白不懂茶,只觉得都是茶叶,味道有些不同罢了,没什么讲究,只是热茶喝下去,手脚却暖和了起来,时常觉得冰冷的胸口也有热流涌过,果真是好茶。
夜白眨眨眼,看见岚浮抿了一口茶,细长的丹凤眼看着自己,纠结了半天,方才蹦出两个字:“好喝。”
身后月坠心中一声嗤笑,抬眼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夜白,璇玑公子的茶,可从未得到过如此直白的评价。
倒是岚浮,嘴角扬起笑容,道:“郡主直爽,此茶果然好喝。”长袖飘逸,玉指拂过桌面,拿起茶壶,复有给夜白倒上一杯,道:“岚浮此生遇懂茶之人无数,却无一人如郡主一般心思澄澈,皎如明月。”
夜白低下眉,红了红脸,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对于茶叶,自己真的是不懂。
“谢安景之事,我会帮郡主解决,”面前的人抿了口茶,温声道:“这是我送郡主的,第一份礼物。”
夜白恍然抬头,看向面前云淡风轻的男子,那双丹凤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自己,岚浮复有浅笑,双眸轻轻扬起,道:“也是郡主,欠我的第一个人情。”
夜白疑惑看他:“这么说来,我会欠你很多份人情?”
“或许会很多。”岚浮低眉看她,雾气氤氲。
夜白低下头,不知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他如此煞费苦心地帮助自己,真的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半晌,夜白抬头,缓缓道:“岚浮公子如何知晓谢安景之事,他只是我府中一个小人物,我也从未说过要去管他的事。”
“郡主何必试探于我。”岚浮直直盯她,眼中似乎有一丝受伤,温声道:“岚浮既说要帮助郡主,那便是一片赤诚,并无虚言,郡主不信我没有关系,岚浮自是问心无愧,将心比明月。”
夜白最是见不得人受委屈,立刻气势便弱了下来,低声诺诺道:“我。。我只是问一下。”
岚浮收起委屈之色,深深看她:“自郡主来南国只后,岚浮对郡主的为人自有所耳闻,郡主府中人皆说郡主心肠柔善,对下人也是温和关爱,谢安景并非普通仆役之流,岚浮便推测郡主必也是关心,方才主动提议为郡主解决谢安景之事。”
夜白恍然大悟,心中羞愧,忙低声道:“夜白无意怀疑公子为人,只是公子是新来府中,夜白也不得不问清楚,请先生见谅。”
“岚浮知晓郡主出来南国,需完事小心,”岚浮放下手中茶杯,轻声道:“岚浮只望有一天郡主也能对我放下防备,视我如府中诸人一般。”
夜白沉思半晌,缓缓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公子若真心相待,夜白定会还以真心。”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两人发丝,一朵白梅被吹落,飘荡着落至矮桌上的茶杯旁边,岚浮拈起那只白梅,凝视,映在面前紫衣黑眸的少女眼中,良久,才听见岚浮略带惆怅的声音:“将心比心,郡主说的没错。”
“那么,让我们来说一说有关谢安景的事情吧。”一扬手,将手中白梅挥至白雪之处,岚浮抬头,正色道:“关于谢安景的事情,郡主知道多少?”
夜白微微皱眉,叹道:“一概不知。”自己是失忆的人,哪里知道什么谢安景,只知道他是郡主府之人,却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
岚浮见她皱起眉头,轻轻叹道:“郡主失忆,自然不会记得,是岚浮唐突了。”
缓了缓,道:“谢安景,其实并非仆役之流,也非府中门客,在郡主府中,他的存在,实在是尴尬。”
“北幽帝都,五年前曾出过一个惊才绝艳的状元郎,文章写的精彩飞扬,在一群会试的才子们中间,鹤立鸡群。彼时的皇帝还不是现在的昭阳帝楚夜绝,而是先皇惠文帝,惠文帝一见谢安景,便称赞他是文曲星下凡,夸赞有加。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那时,这位少年郎,年少得志,神采飞扬,乃是帝都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个人,就是谢安景?”夜白听他这样说,便明白了几分。
“是,”岚浮叹息:“这位状元郎深的先帝喜爱,不到一年,便升为中书侍郎,甚至有意将丞相之女许配给他,满朝文武皆为之侧目,当真是志得意满。可惜随着这位少年愈来愈光芒四射,满朝却开始起了流言。。。”
“流言?”夜白疑惑:“虽说流言惑人,可也不至于将一个春风得意的状元郎打击成现在这样啊。”
“不,不是如此简单。。。”岚浮低下眼,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北幽帝都,每日都有大大小小无数流言四起,可是这一次,非比寻常。”岚浮语气不由低沉下去,手指握紧了手中的青玉茶杯:“朝中逐渐有人开始说,先帝之所以如此看重喜爱这位少年,是因为他像极了一个人。”
身后一直静立不动的月坠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岚浮的方向,红泥火炉上还温着茶水,咕嘟嘟冒着热气,可是莫名的,心头略过了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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