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道:“君上,老臣今日得到一卷书信,是来自巨鹿。”
“行了,寡人不是将朝中之事都交于你了?你自己安排就是了。不需要来见寡人陈明。”胡亥华酌铺陈,他笑嘻嘻地盯着一位宫女,这侍女见二世对自己情有独钟,便会意将一杯美酒递到二世的面前,二世搂着她的腰说道:“佳人美酒虽好,但还需美人朱唇点缀也,哈哈哈哈。”那宫女吃吃一笑,一口饮尽,就凑到二世的唇间。胡亥只觉得唇齿之间一股香气四溢,正觉人间之巅乐时,赵高又道:“君上,我军在巨鹿受挫,武城侯的九原兵马已败于楚军之手,现下河北战事催急,君上,还请定夺去敌之策!”
胡亥推开宫女,他半睡半醒,问道:“什么?王离败了?章邯呢?章邯在哪?”
赵高道:“章邯一部正驻扎在棘原,与楚军对峙。”
胡亥听了,便长舒了一口气道:“只要章邯还在,那寡人就无忧矣。”赵高听到这话,脸色一时踌躇。那二世皇帝继续道:“寡人即刻就派使者前去犒劳章邯一部,章少府为我秦国镇压了陈吴之乱,又击杀了楚国叛将项梁,只要少府为我抵挡住叛军,我关中之地,尽可无虑。”
赵高此时刚刚谗杀李斯担任了秦国的丞相,他心中盘算了一阵,对二世说道:“君上,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世醉眼朦胧,他道:“老丞相有何进谏?”
赵高道:“君上,章少府镇压盗匪,翦平叛乱,是有功国家。但是此人今日按兵不动,畏敌不前,这。”
“中丞相多虑了。章少府将兵打仗,自有所思,寡人既然让他统领大秦骊山军马,便是要让少府为寡人驱除贼寇,讨平那些个六国余孽。”胡亥打断赵高的话语,又接着道:“若无章少府之力,寡人在这咸阳宫可是睡得不稳啊”
赵高见二世驳回自己的进言,又生一计道:“君上,章邯平乱剿贼是不假,但是大将在外,君上不得不防啊。”
果然,胡亥听到赵高的提醒,脑海之中立刻生出警惕。他问道:“中丞相是何意?”
赵高见胡亥对章邯的信任产生动摇,便上前一步说道:“君上。”
胡亥整了整冕冠,对左右近侍使了个眼色,宫女们收拾了残羹冷炙,纷纷下去。赵高细细道:“君上,巨鹿一战,王离的九原军已败,这是斥候送达咸阳的文书。”
赵高将文书献给胡亥,二世一阅,发怒道:“王离!他王家三代为将,如此将领,率我大秦堂堂九原精锐,竟然不敌一群乌合之众!”
赵高心中暗喜,他道:“君上,你看这书信上所言,王离甬道被断,准备突围至棘原章邯一部,那章邯既然知道巨鹿战事失利,为何不救王离?”
胡亥被赵高这么一点,突然恍然大悟,说道:“中丞相是说,章邯按兵不动,固守棘原,不愿出手相援?”
赵高道:“君上明鉴,此乃兵家作战之策,老臣岂敢妄加揣测少府之思?”
胡亥听出来赵高是怕自己治罪于他,便道:“先生,你我二人这几年相互扶持,当年沙丘之时,若无先生力主亥继位为君,这如今哪有寡人之天下?”
秦始皇时,少字胡亥师从彼时还是郎中令的赵高,学习断狱刑法之学。胡亥聪颖好学,赵高精通法律,胡亥和赵高这一对师徒,颇受秦始皇嬴政器重。今下,胡亥与赵高密商河北战事,胡亥仍旧以师礼请教赵高。
且听赵高言到:“君上,章邯为秦宫少府,昔日执山海泽地之收入,掌君王私府之度用。值陈吴作乱,张楚叛起,章邯得君上之识,发骊山刑徒十万,取器械于武库,出大军于咸阳。杀周文,灭陈胜,斩田儋,章邯以一军之众,自函谷关以东,退万军于千里。今大秦社稷再造,皆赖章邯一人之力。故章邯有如此之功,以至于天下豪杰,只知少府章邯,而不知陛下也。”
胡亥听到这里,已经是怒不可遏,他拔出佩剑一剑斩断案几,说道:“竟如先生所言乎!”
赵高继续说道:“陈胜发难于野,会同六国诸侯并起。章邯领秦国之兵,征战杀伐多年,所向披靡,叛军一触即溃。今大秦之兵戈,惟存于武成侯王离之九原,少府章邯之骊山,以及赵佗之岭南。现王离败死,赵佗失联,天下重兵,仅余骊山一部耳。”赵高顿了顿,接着道:“君上,武成侯三代侍秦,其忠心之至,为秦之国柱也。然少府章邯,拥兵自重,固守不援,坐视我大秦九原精锐尽败于盗匪。此罪恶极,还望君上明察!”
胡亥一急,即刻斥道:“先生言之有理!少府章邯,枉费寡人如此看重!寡人让长史司马欣前往关中征调粮草,并加派都尉董翳协助于他扑灭叛乱,怎知章邯如此欺侮寡人!”胡亥在御座前踱了几步,一时想不出办法,又问计赵高:“先生可有什么计策处置章邯?”
赵高微微一笑,说道:“君上无忧,且让老臣设想。”赵高双手一摒,又道:“君上可派咸阳宫使者,持节前往棘原,问责章邯。以此观章邯之心迹。章邯若出,君上可继续让其带兵剿灭叛军。若是章邯仍旧按兵不动,咸阳可立刻斩杀章邯家眷,收其兵符,并遣一大将替之,继续率部作战。楚军自项梁一死,再无名将,又逢卿子冠军宋义被部下攻杀,军心大乱,士气低落。如此队伍,岂可堪我大秦精锐一击。”
胡亥点点头道:“先生之言,正合寡人心意。不想先生如此才智,军政皆通,为寡人分忧解难。”
赵高谄谀道:“君上,函谷关外的叛军已尽数被秦军剿灭,诸侯各国之兵力,只集结于巨鹿。只要破了巨鹿,天下太平,指日可待也!”
那胡亥听了赵高之言,不禁转忧为喜。他道:“先生所言极是,寡人这就派一使节前往河北。督责章邯出兵!”胡亥重新坐下,他命人取来羊皮纸,下了两道天子的诏令。一道让使节送往河北,另一道则交给赵高,让其负责朝廷军政大事。胡亥道:“昔日,寡人曾想,这人生在世,有如六骥过隙。寡人君临天下,自当安心享乐,以安宗庙社稷而乐待百姓。而如今寡人已将朝政大事皆委与丞相,还望中丞相尽心辅佐寡人,安定这大秦社稷啊。”
待两事安排完毕,胡亥又招入美女与乐师,开始神色犬马,纵情享受。
赵高领了诏命,缓缓退出宫门。此时已有心腹待命。他将诏令交给阎乐,说道:“如此一来,咸阳宫就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老夫了。”
阎乐说道:“中丞相,那王离一死,就剩下少府章邯了。不知中丞相有何计策?”
“计策?”赵高踏着一名小阉宦的背脊上了車舆,说道:“何须老夫计策?陛下已经派人前往河北。届时不需我动手,章邯也是必死无疑。”阎乐想了想,便指挥马车离开了咸阳宫。赵高坐在車舆之中,回头从窗中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宫殿,此时那一扇漆黑的宫门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冷冷一笑,转过头去,就等着天边的阳光从背后消失。
待赵高回到相府,又过了数日。忽然手下来报,章邯派遣长史司马欣回到了咸阳。
司马欣作为章邯的心腹,这次被他派遣至咸阳寻求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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