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门？”温爸爸抬头看了眼温谚紧闭的房门，“你讲他什么了？”
温妈妈道：“我只讲了几句，让他不要总与苏家二姑娘来往，你又不是不晓得那孩子是什么模样的人！”
温爸爸哭笑道：“你啊，没事多事！”
晚饭间，温谚脸色不好，温妈妈向来宠儿子的，被温爸爸骂过几句，心知儿子已大，不愿听说教，也就闭嘴不提，只不住往他碗里夹菜。
吃过饭，温谚洗澡早早躺下，夜深之后，他做了个梦，梦到了苏曾……
08年川地的那场地震，他在家里打包行囊，房门被敲得叮咚响。他打开门，看到满面汗迹的苏曾。她手里提了一袋沉甸甸的橙子，雪白的手臂搭在门边上。
她说：我听温爸爸讲了，你要去川地救济伤员。
他一句话也没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橙子，那些皮子皱巴，个头不均的丑橙子，他记得味道很甜。
苏曾问他：温谚，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太小了呀？那好，你去吧，等你回来，我长大了，你一定会接受我的！
后来他背着行囊，在满地废墟中满无目的地行走，找不到出口，也无退路，他挣扎许久，等醒来时，才发觉是被困在自己的梦里了。
醒来时，清晨5点钟，天边泛白。
温谚套上运动衫蹬上跑步鞋塞上耳机跑出门去，到了里弄窄道，不自觉回头看了眼那栋楼上某一处玻璃，透明玻璃后面，隐隐能看到一片粉嫩的碎花窗帘……
顺着街往医院的方向跑，有五公里的路程，他跑回到医院，到住院部，值早班的护士见到他有些意外，问温医生怎么今天这么早来上班，他摆摆手，上楼去，叫护士开了苏曾病房的门，在里面找了许久，终于在病床与墙的夹缝里找到了苏曾的手机。
远路跑回，又是五公里。温谚跑进里弄，一口气冲上了楼，停在苏曾开门口汗如雨下，呼吸不匀。
他一手撑着墙平复着呼吸，另一只手里攥着苏曾的手机，抬手要敲门的，手指快要碰到门板，又停了下来，收回，下一刻，那门却自己开了——
苏妈妈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温谚吓了一跳！
“喔唷，吓死我了！谁呀这是！”
温谚抬起头来，脸上的汗流进眼睛里，他摸了一下，急忙往后退，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道：“苏妈妈，早上好……”
苏妈妈一脸惊慌模样，看着他像看外星人：“早……早上好呀，温谚你怎么在这里呀？”
温谚顿了顿，重新举起手里的手机说：“苏妈妈，这是苏曾丢在医院的手机，我给她带过来了。”
苏妈妈看到，接过来说：“怪不得我昨天打她手机时都没有人听，原来是忘在医院了，这妮子真是丢三落四的！那……手机我替你给她，也替她跟你说声谢谢哦！”
温谚终于喘匀了气息，轻声说：“不客气的。”
苏妈妈看他满头大汗，不由问：“你是跑去医院的呀？”
“嗯……”
“哟，那可不近呢！”
温谚道：“锻炼身体，顺道去了。”
“那你要不要进去坐一下的？苏曾还没起床，我这是要下楼买些早餐。”
“不用了……”温谚咽了一口，扬唇道，“我也要回家了。”
苏妈妈笑一笑说：“那一起下楼去吧！”
温谚与苏妈妈下了楼，苏妈妈往里弄口去，温谚往反方向去，走了两步，停下来。
摸把汗，他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不由笑了，仰起头来，被小楼隔开的方形天井，顶上几只燕雀飞过，复而垂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踩在地上，汗水落地，晕开一片阴影。
他心道，温谚，到了这个年纪，你竟也有犯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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