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将丝帕抹去嘴角茶水,允儿沉吟一阵,亦是未想通之中缘由,然而胃中一阵阵呕吐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正当她愁眉不展之时,那厢,伊颜已经追到了张凌波。
夕阳西下,官道旁,一片金黄透过树梢,斜斜的罩在伊颜头上,三千银丝漾着华美的流光。
得知了伊颜的追踪,张凌波故意放慢脚步,最后掉队停了下来,远远地望着伊颜,薄唇动了动,却是无言。
骑在马上,他一身黑色胄甲,标准的将士打扮,而这装扮无端的衬托出他俊美的容颜,不凡的风姿。
默然相望一阵,伊颜翻下马身,步履沉重地步上前去。
临近时,她停了下来,抬眸直视张凌波,道:“就要走了吗?”
张凌波闻言点点头,眼底一片淡然,翻身下了马,瞧见女子含情脉脉的眼神,他稍有些歉意地走过来,道:“你已经追得很远了,快回去吧。”
伊颜凄然扯扯唇角,心底浓浓的酸楚不觉中冒了上来。
“可是我想跟你走。”鼓足了勇气,她终是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
“伊颜,这怎么可以?军队不能有女子,这你不是不知道。”张凌波头疼地叹了一气,只得好言相劝。
怕他目中的冷漠刺伤自己,伊颜抬头望向远方,幽然道:“打仗之事难以说清,这一去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熬得下来。”
“伊颜,别这样,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付出。”面对伊颜的深情,张凌波一如既往地感到无可奈何。
忘了?
伊颜苦涩一笑,忍住心中痛苦,道:“很抱歉,我也知道你心中有人,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知道吗?你若讨厌我,或者嫌弃我的出生,那我一定不会对你动情,可你为何总是要顾忌我的感受呢?”
“对不起。”不小心让女人爱上自己,张凌波似乎唯有道歉,与伊颜的相识是由救伊颜而起,他当时只是路见不平,却没想到女子会对他一见钟情,以至于自己拒绝了她后,为她赎身之事她也为之不屑。
一个性情傲然的女子,在将心中感情沉寂了许久之后,她是抱着多大的决心才敢来见自己的啊!但是心已经被另一个女子填得满满的,除了对伊颜说声对不起,他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回报伊颜的爱吗?不能,他尚不能欺骗自己,又如何能够欺骗伊颜?
再一次听见张凌波的道歉,伊颜心疼得仿似被针刺了一般,爱没有原因,不爱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他怎么能对她感到抱歉呢?
眸光转了转,几许湿润冒了出来,然而,她深吸一气,却又将所有的情绪隐了下去,缓缓问道:“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说了这话,她掉过头来,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张凌波深邃的黑眸。
似是未曾料到伊颜会有此一问,顿时张凌波面色惊愣,不知是该回答还是不回答的好。
察觉了男子的犹豫,伊颜心下一沉,也不追问,仰头看了看天,强制性地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是允,对不对?你与她不是亲兄妹,所以你对她动情了对吗?”
“伊颜……”被人猜到心中想法,张凌波不觉窘迫,反而心中狠狠地疼了下。
“呵!”凄然的一声笑出后,伊颜秀美的脸上尽是伤感,“我爱的男子喜欢我最好的朋友,这世道怎的这么讽刺啊?”
“伊颜,别这样,允已经嫁了人,咱们不应该把她牵连进来。”女子反应太过激烈,张凌波心中一跳,隐隐的担心她伤害允儿。
凄美的笑容挂着,伊颜凝目看看张凌波,道:“可是你知道吗?允心中已经有了飞云王爷,再也容不下别人了,你又何必对之念念不忘呢?”
张凌波轻然一叹,对伊颜的问题无言以答,很多事并不是靠理智掌握的,所以一旦爱了,要想收心,谈何容易啊?
见张凌波态度坚定,伊颜微微摇头,心突然像死了掀不起任何波澜。
“既然无缘,那我也不会缠着你,你去吧,我与允永远是好朋友,这友谊天长地久,绝不会因任何男人而改变。”
最后瞥了一眼张凌波俊美的脸,伊颜毅然决然地放下心中情爱,转身走去爬上马背,回头对张凌波道。
说罢她拉起缰绳,绝尘而去,渐渐模糊的背影,与夕阳几乎融为一体。
……
…………
“颜是跟凌波哥哥去了吗?”
允儿在房中吃着早饭,掐指一算伊颜已经离去一月,不由纳闷道。
喜儿坐在旁边,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萎靡地一叹,“不知道啊!她要走也不给我们通报一声,平白无故的玩消失,纯粹是让人为她干着急。”
动用她的精明与能干,京城中能打听消息的地方,她都已经问了不下五遍,但似乎就是无伊颜的踪迹。
“也许她去别处散心了,咱们也不用太担心,相信心情好了,她自会回来。”允儿凝神想了想伊颜的身手,对伊颜的安全倒是很放心。
她念头一转,突然想起皇甫飞云,又道:“对了,云王爷还是未回来吗?”
喜儿撇撇嘴,摇头道:“不是没回来,是每次回来都很匆忙,没停留多久又走了,好像特别忙的样子,可是很奇怪,王府那么大,他为何去外面住呢?要说安全吧,有那么多侍卫保护着,还有比王府更安全的地方吗?”
“他是不想见我。”
允儿扒动盘中青菜,低低说出的话莫名地刺伤了自己的心,因为不想见她,所以家也不回,难道他当真那么厌恶自己吗?已经一月不见了,其实自己真的很想他啊!
“允,你和王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他回王府也不来看你呢?”
蓦然瞧见允儿眉宇间的伤感,喜儿受不住好奇心的趋势,终于把埋藏在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
“也许发生了很多事,也许什么事都未发生,只是与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被皇甫飞云冷落,允儿由衷地发表感叹,这想法在她心中已经滋生许久,一直以来她都不敢说出,怕的就是一旦说了,她与皇甫飞云便当真像她说的那样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只是,有些东西,她即便不说,事实又能骗得过谁呢?
“允,怎会这样?”喜儿还是好奇,但同时也有一份对允儿的担心。
允儿瞥她一眼,暗中一叹,不言,突然主意到桌上的三个菜,她“咦”了一声,道:“奇怪了,这菜怎的都是白菜青菜之类的呀?没有肉吗?太清淡的菜很难吃耶!”
喜儿听之简直要晕,她指着盘中青菜,苦道:“允啊!这种菜你都已经吃了很多天了,你怎么现在才发觉呢?我真怀疑你的味觉到底是不是失灵了。”
“已经吃了很多天了吗?”
反问一句,允儿不由懵了,她似乎没有觉察出来,这段时间她一方面担心伊颜的安危,一方面思念皇甫飞云,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了去,胃口也变得不是太好,每顿吃了几口便丢下筷子兀自苦恼,却不知她都已经被人“虐待”了很多天。
“是呀!”喜儿立即肯定,语调也提高了许多,“允,你真的该醒醒了,被人欺负也不言不问,这不像你的风格呀!知道吗?开始时,我还拿自己的私房钱出来买菜,可是我的钱也不多呀,吃了半月也就没了,所以没办法我们便只能顿顿吃素菜了。”
“这是谁干的?”允儿愣了愣,惊异的同时还有些佩服某人的胆子来,居然敢惹她。
“可能是青桃吧,二小姐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大概没几日活法了,至于那个公孙静嘛,平时看她都挺文静,瞧不出她是心肠歹毒之人。”
喜儿没胃口地瞥了眼桌上饭菜,动用脑子分析起当前形势来。
“青桃?哼!她还挺放肆。”允儿鼻中冷冷一哼,火气冒了出来。
“是挺放肆,看见你被王爷冷落,她就蠢蠢欲动了,不过开始还不太敢对你怎么样,现在果然是越来越猖狂了,似是认定了你不会再被王爷宠幸似的。”
喜儿悲叹着,完全未去注意话中内容。
允儿愣着瞧瞧她,又看看盘中青菜,难受得想要吐出来。
“呕,呕……”低头干呕了几下,她赶紧道:“喜儿,我想吃肉,一品天香、二度梅开、三色龙凤、四宝锦绣、五彩果味、六君闹市、七星豌豆、八仙聚宴、九转肥肠、十味鱼翅,知道吗?我突然很想吃耶!”
“是嘛,胃口这么好啊!”喜儿瞪大眼,实在不敢相信允儿能一口气吃这么多菜。
“没钱对吧?没办法,我也没钱耶!要不把衣柜的衣服都当了吧,反正那些是你家小姐以前穿的衣服,放在那里也没用,时间长了恐怕还会长霉,如此还不如当些银子来美餐一顿。”
斜目一瞟侧方漂亮的衣柜,允儿出主意时,胃中酸水直冒。
“当衣服啊?”想想允儿现在穷困潦倒的境况,喜儿悲哀得只剩下同情心了。
“去吧,去吧,我等你,对了,别忘了给我买些酸梅,难受死我了。”允儿说着站起身,摸了摸肚子,当真如馋猫一般异常的想吃荤菜。
“酸梅?允,你不会那个了吧?”喜儿突然凑过头来,一脸戏谑。
“哪个?你别胡思乱想。”允儿也怀疑的事,经喜儿一问,她反倒矢口否认了。
慢步走出院子,来到与另一个院子相接的花园中,将自己沉浸在花的海洋里,她想要吃东西的欲望终于减轻了一些。
“王妃,太贵妃请你过去。”秋兰从走廊处过来,看见允儿,立即福身道。
“哦,好!”口中淡然应了一声,允儿心中无比奇怪,太贵妃对她的事一向不闻不问,却为何突然的叫她过去呢?
眉头皱了皱,她怀着疑问,随秋兰朝太贵妃居住的正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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