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小镇的天空终于止息了雨水。阳光一大早便将小镇的天空照得铮亮,如同天空中横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将光线分洒于小镇的每一寸。先发现隔壁房间里传来相同风铃声的是女孩。她开了窗户,他拉长的背影正好消失在女孩窗前。她的窗户紧邻走廊,所以当一只洁白的猫经过走廊时,她看见了,并开了门将猫抱在怀中。她喜欢小动物,尤其是像这只猫一样伶俐的娇小动物。
“对不起,小姐,请让一让。”
她看见了他的脸,怀中洁白的猫忽地从她手里串到地上,悠忽跑开。她没有说话,长时间的看着他的脸。她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认出了他。
“你是------你是------?”
女孩曾在某本杂志上见过他。女孩记得他的名字,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因为他们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他看着表情惊讶的女孩,没能记得他们曾见过。他淡淡的笑笑,像对待所有陌生人一样,淡而快速的笑笑。
“小姐,请让一让。”
旅店的走廊很窄,几乎只允许一个人通过。
女孩曾记得他给她一个好朋友画的画像,上面作者的落款处只写了三个字,蝴蝶兰。
女孩退进了房屋,男孩向前走去,走进右边相隔一间的房间里。男孩门开时,她看见了同样的风铃出现在男孩门梁上。风铃声拌着早晨的清馨驶过女孩的耳边。不久,她看见男孩背了画板从屋子里走出,并很快从自己的窗前经过。到了傍晚时,女孩听到了渐渐驶进的脚步声,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开了窗户,假装坐在床缘看书,一只眼睛倾斜着注视窗外的走廊。但一次,一次看见的都不是男孩的身影。要么是旅店的服务员,要么是长相粗陋的男人,要么是农村的妇人。女孩已经失去了辨别男孩脚步声的能力,心莫名其妙的变得紊乱,如同失去了什么。每间隔一段时间,仍旧有人脚步声驶进,再驶过。女孩以同样的姿势斜看窗外。依旧不是男孩子背着画板的身影。天渐渐的变成墨色,空气里浮动着轻微的燥热。是要下雨了么?雨已经连续下了好多天了,今天早上才停的,小镇的天空真会开玩笑。女孩想肯定是又要下雨了。她放下手中的张爱玲选集,拿着伞走了出去。她仿佛闻到了街尾那家拉面馆发出的香味。想到这里,女孩的肚子开始咕隆叫个不停。天空中一道闪电闪过,隔而是雷声。雨哗啦---哗啦----的落了下来,街上的行人抱着头一拥而过。女孩撑开伞,笔直的雨水悉数滴在伞上,发出快节奏的滴答声。女孩从匆忙跑开的人流中慢慢走过。耳边不时的传来抱怨的声音。
“妈的,才停,又下雨了。”
行人跑过女孩身边时,地上小坑里的雨水溅到了女孩身上。
女孩继续朝前走去,拐过一个弯,便看见了兰州拉面馆。
“老板来碗拉面,不要辣。”女孩收了伞,坐在靠窗的桌子前。
店里伙计给她端来一碗仍冒着热气的拉面。女孩将鼻子奏到碗边,深深的吸了口拉面的香气。
他正是此刻从街的另一头跑过兰州拉面馆的,在跑过兰州拉面馆时,他朝前看了看,前面还有一段距离才有店铺。于是刚向前跑了几步,他又折回拉面馆。但没有进屋,只是在拉面馆外的屋檐下选了个位置躲雨。男孩背对着屋内,但女孩还是看见了他。他此时就站在窗户外。女孩没能看见他背上的画板,即便她肯定男孩出门时一定是背着画板出门的。但女孩仍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男孩的头发很长,一直垂到肩头,早上见时,男孩的头发还是柔柔的,但现在却被雨水打湿了。
他将怀中的画板取了出来,画板除了边缘被打湿了外,里面的画纸都还好。他没想到今天还会下雨,早上看来,今天或许会一直放晴。男孩用衣袖擦试着画板的边缘,以便不让水流到里面厚厚的画纸上。女孩没有再吃下面前的拉面,一直注视着窗外男孩的一举一动。雨依旧下个不停,从声音听来似乎较之起始时更猛烈了。
“小姐,你还吃吗?都快凉了。”伙计过来问她。
“不,不吃了。”女孩看了眼年轻的伙计,再将视线转到窗外,但男孩却不见了。惟能看见的是从房檐大颗大颗滴下的雨珠。女孩情急之下抓起桌上的雨伞往外跑去。房檐下站了许多躲雨的路人。女孩刚开始时没有看见男孩的身影。女孩突然变得失落起来。
男孩此时位于一个偌大的柱子后,正蹲着身子系鞋带。
女孩不甘心,于是向窗户方向走了过去。
男孩正以四十五度的倾斜角望天,怀中抱着那面上了古色的画板。女孩的心跳莫名的加速许多,甚至有一种逃离的冲动。女孩惊讶的看着男孩。男孩子这才发现前面雨中站立了个女孩。男孩没能立刻认出女孩是谁?因为雨水下得太猛烈了,以至于女孩那张青春美丽的脸被雨水遮挡住了。
“你就住我旁边吗?”女孩过来明知故问地问。
他认出了她是谁?即便他一般是不愿记住某个人样子的。遗忘,快速的遗忘时时都发生在他身上。但他清楚的记得早上在走廊时曾见过这个美丽的女孩。
“你是-----?你是--?”男孩故意装出不知道的样子。
“我就住你旁边第三间房,我们同住一个旅馆。”女孩流利的回答。
“哦,是吗?”男孩看了眼女孩手中的伞。
“我们一起回旅店吧?”
男孩想了想,还是进入了女孩伞下。
“让我来打吧?”
他说完这句话后,几乎就没再多说什么。
回旅店的路弯曲而狭长。一路上雨下得更是猛烈,路上开始流动着河流般的流水。两人的鞋子都进了雨水。走起路来,发出连续的声响。伞很小,所以男孩另一边的肩头完全处于雨水中,而女孩整个身躯却完整处于伞下。男孩一只手打伞,一只紧紧的将画板贴在胸膛。
拐过一个弯,女孩开口问,“你是上海来的吗?听你的口音像是上海人。我也是上海人。”
“恩。”
“你是一名画家?我好象------在---?”女孩本想说,她在某本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可还是省略了后面的话。
男孩不知怎么回答,所以就没有说话。此后一路都没再说一句话,女孩也没再问什么。到了旅店,男孩简单的说了声,谢谢。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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