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聂玉芬背着球袋从花坛沿上跳下来,正要往校门口走,突然听到旁边的玉兰树下有人一字一顿在吟诗,她平生最景仰的就是这些看到树上掉片枯叶子也能之乎者也摇上半天头的人,于是蹑手蹑脚走到树后头看了看。
那人一头披肩长发,戴着一幅黑框眼镜,一看就是一阿土,聂玉芬一直以为自己长得已经够吓人了,现在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见她拿着本书摇头晃脑读得正起劲,聂玉芬忍不住问:“喂,放学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那人正读到第N遍人约黄昏后,猛然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一大跳,转头来,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滑下来,露出两颗圆溜溜的眼睛,像一只小鼹鼠。聂玉芬呆了呆:“你是谁啊?怎么看着这么面熟?”
“哼!”那人白了她一眼,又要低头念诗。
“喂。”聂玉芬跑过去歪着头仔细打量她:“你这头发是假的吧?……你眉毛可真粗,嘴唇也厚了点……同学,你别怪我说实话啊,你长得真的很爱国耶……哇!你还有腿毛!这么黑,你你你……”说到最后她实在忍不住笑出来,指着他的脸说:“向阳,你耍什么宝?怎么搞成这副德性?”
“哼!”向阳恨恨瞪了她一眼,推了推眼框,拿起书继续念:“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哎,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人?”聂玉芬一把抢过他的书,看了看书名,呵,《中学生必背古诗词》。
“还给我!”向阳呲着牙说。
“不给!”聂玉芬把书放在背后:“除非告诉我为什么打扮得这么有创意?”
向阳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句:“回去问你们家严彻去!”
“严彻?你是说他让你穿成这样的?”聂玉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又打什么赌了?我说向阳,你怎么老是输咧?”
“让开点,别吵我背诗。”
“喂,校门快关了,你不回家啊?”聂玉芬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对着他:“啊,你别动,保持这个姿势……对……就这样,来笑一个……”
“你干嘛?”向阳被她说得莫名其妙,抬头看到她拿着手机才回过神,忙上前抢过来:“你敢拍我?快删掉!”
“不行,我要存起来,这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别抢啊,向阳,你住手,再不住手我喊非礼啦!”聂玉芬和他扭作一团。
“我眼睛又没坏掉,会非礼你?”
“那难说,杜子君那么凶悍你不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由此可见,你的品味绝对异于常人……”
“我的品味再怪也怪不过严彻……”
“哼!你……啊,你放手,再抢我手机就要寿终正寝了……算了,你拿去吧……”聂玉芬喘着粗气停下来,看他在手机键上左按右按,终于认输。
向阳删掉图片把手机还给她,又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走?严彻呢?”
“女社开会,他有事先走了。”
“这么说学校里没人了?”向阳听了眼睛一亮。
“嗯。”聂玉芬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咳!”向阳咳了一声,笑眯着眼说:“小芬,帮个忙吧!”
“干嘛?”
“你能不能替我到严彻的会长室里把我的衣服拿出来?”
“你的衣服?”
“嗯,被他锁到柜子里去了。”
“我又没有钥匙怎么拿?”
“啊?上次他不是交给你保管的吗?”
“是啊,可是让我弄丢了。”
“……”向阳一下垮了脸:“那我今天怎么回家啊?”
聂玉芬看了看他的裙子,落井下石地说:“其实你穿这样挺好啊,回头率肯定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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