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明白的,点点头回应几句便不再提起。
整个家宴,寡人不过吃了几口菜,呆了些时候觉得无趣便呕了呕,借故害喜不适便先遁走了。剩下刘氏和魏氏大眼瞪小眼,再斗几个回合。
事态如何,寡人心里明白的。
先前刘氏势弱,被舞阳白着眼睛说衣着难看也没哪个太妃帮腔。寡人适才摆明了与刘氏更亲厚,想来这后半场斗嘴应当有人站队,替刘氏说话了才对。
寡人刚打着呵欠回到霁室殿,原想拿刘氏和魏氏的针线好好批评一下谷雨的女红,没想到还来不及让人去叫她来,却是沈嵘赶巧求见。
这大晚上的,他来送礼?
沈嵘搞乱了寡人一颗心,寡人原本是不想见他的。可一想起今日的礼单上没有他的礼,心中不忿,便又脑子一热将他召进殿来。
他今日没有穿戴盔甲,只着了一身朱红色的晋服,头戴鎏金头冠,腰间配着那把净世宝剑,又坠了一块小小的黑玉样的坠子,行走如风颇为惹眼。
寡人哪敢正眼瞧,不过晃眼一瞅便觉鼻头一热,险些喷出鼻血,恍惚觉得他定是在撩拨寡人。
“沈将军莫不是专程来给寡人送寿礼的?”他先前送给谷雨君子斋,又答应了寡人必不会送比那差劲的生辰礼,故而寡人懊恼之余又有些期待。
“臣答应过的事,怎会忘记。”沈嵘点头,微微笑起来。因去了盔甲,他这么一笑,少了固有的刚毅,较之以往多了些许和煦暖意。
此时殿中没有多余的人,只留了两个听话的小宫女伺候。寡人素来不喜欢人跟着,既然又关乎沈嵘恭贺的寿礼,私心不愿让旁人知道,便又将她们遣了出去。
“寡人倒要看看沈将军能给什么样的生辰礼,这里既然只有你我二人便不必拘礼了——坐吧。”
沈嵘也不推脱,径直在对面坐下,而后从衣襟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淡笑着双手呈上:“请陛下笑纳。”
这么小个玩意儿会是什么?寡人伸手接过来,表情平平,心底却早已把可能的东西猜了个遍。不似谷雨那便痴迷玉器,寡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喜好,他又怎知送的东西寡人一定会喜欢,一定会是比君子斋还要好的礼呢?
沈嵘这人,好似什么都知道。
满怀期待打开,却见一只翡翠耳垂孤零零躺在里面。若是一对还勉强算的上一份儿礼,可这一只……打发下人都显寒碜,哪里又配称得上比君子斋还要贵重的寿礼。
寡人脸上顿时僵住了,却是知道沈嵘不会故意戏耍寡人的,便生生按下脾气,和颜悦色道:“沈将军真是会开玩笑,又或者这翡翠耳垂有何故事不成?”
说着,将盒子轻轻放下。
他眸中清澈,隐隐约约透露出些许……温情……不,兴许是寡人自己心绪不宁,看错了。总之,他的眼神与平素似乎不大一样,若要说清楚是什么味道,一时半会儿竟想不出个合适的词。
“陛下记不起来了?”
“记起来?”他这么一问,这耳坠……好像是有那么点眼熟。不过翡翠耳坠左右不过是绿色的,都差不多,于是又感觉是错觉而已。
“两年前,在西市,陛下落下的。”
他这一提醒,寡人茅塞顿开,脑中犹如金石相击忽然想起来:这不是当年出宫一趟便不见了的耳坠么?
区区一个翡翠耳坠,对寡人来说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丢了就丢了,也没有想过找寻。没想到他在沈嵘手里,如今又回到寡人这儿。
且看那耳坠,边缘处有一块很不起眼的裂痕,用发丝般细的金丝固定住才没有裂成两半。这裂痕应当便是它落下地去时磕碰出来的,而能让好好穿在耳朵上的它落到地上去,那必是经历了寡人的什么激烈的大动作。
也就只有那次,寡人情急之下匆忙拔剑,伤了沈嵘右手。那时动作大了些,回宫后发现少了只耳坠,因被父皇关了禁闭,又担心自己是不是伤人太重,便懒得计较它。
寡人顿觉惭愧,不自在地清起嗓子来。沈嵘倒是坦然,明知不是真咳嗽,却倒了一碗茶放到寡人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剑眉微蹙,低垂着眼,好整以暇地等寡人开口。寡人局促起来,端着茶碗饮了一大口,却没想到被呛了,这下当真咳嗽了起来。
“咳咳……”
他没有说话,只从袖中取出一张方绢递到眼前。寡人接过来轻轻擦拭了下嘴角,少顷咳得没有先前厉害了。
“……沈将军,也会学女儿家放块方绢在身上?“
他摇头:“常出汗,故而备了。”
味道清香,这上头分明没有汗味,于是寡人心头一暖,又问:“那酸梅呢,今日可带了?”
“肠胃已大好,无需再吃酸梅。倒是答应了邻府贪嘴的小娃娃,给他买了一些。陛下想吃便拿去,臣回头再买。”
寡人心头高兴得想要跳起来,冲到谷雨跟前抱着她一阵猛摇,直把心底的幸福全告诉她。方绢、酸梅,寡人不信沈嵘不是给寡人准备的。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