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还想吃么？要不要奴婢吩咐御厨再多做些？”一旁站着的湘儿见状，出声问道。
盈辛脸色淡淡地，笑了笑：“不必了。”伸手端过桌上的茶盏，又浅啜了一口。
再将茶盏放回桌上的时候，却好像有些不小心，一个不留神儿，竟带翻了桌上的金沿碗。
那精致的碗儿被盈辛的手碰到，在桌面上打了两个转儿，不料还是滑到了地上。
“啪——”
一声脆响，瓷制的金沿碗顿时碎成了几瓣。
“娘娘——”
湘儿担心那些个碎瓷片伤到盈辛，急急地跑到盈辛身边。
“无碍的，别担心。”盈辛一挥手，制止了她的关心。
转过头来，望向容妃，看见容妃盯着那金沿碗已经是一脸煞白，又忽然露出一个亲切到极点的微笑，柔声问道：“姐姐怎么了，受惊了吗？要不要请御医来瞧瞧？”
容妃闻言回神，眸光微黯，不自觉地出声：“这碗……”
先前并非仔细瞧这什物，所以也只觉得眼熟，却并未放在心上，而今看见这碗儿就摔碎在自个儿眼前，细瞧了下，才发现，这竟是当初她在盈辛病时命人盛药送来落英宫的那只碗……
那只碗……
“姐姐还认得这碗吗？当初妹妹病时，姐姐为妹妹我熬药，便是用这只碗装的呢……”盈辛看似随意地拾起地上的一片碎瓷，盯着瞧了会儿，挑头再看向容妃时，目光突然凌厉起来：“姐姐还记得那碗药吗？”
“那药……”
“那药被我倒了，倒在那。”盈辛抬手，指向窗台边的一盆寒烟雪色。
寒烟雪色，这是花的名字。
颜色过于苍白的小花，如烟雪一般地飘忽，渺茫到似乎不应属于这样的尘世，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邶莫皇宫里的人，没有一人不识这种花。
只因……凌璿每个月都会派专人从邶莫与鲁国边境的鸣赭山采摘这花，然后送进宫来。
容妃顺着盈辛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盆枯萎了花儿被摆在窗台边的木架上，与旁边其他生长得正欢的寒烟雪色并排放着，一怔。
“妹妹……”半晌，容妃才迟疑地开口。
“别叫我妹妹！”
飞快地，截断了她的话，盈辛蹙起修饰得非常精致的眉，继而缓缓道：“我不是你妹妹，你也不配做我姐姐。这宫里，每时每刻，无不是精心算计，你知道，我也明白。所以，别把我当作是三岁的孩童，还来这使毒的阴招，明白么？容妃！”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狠狠地嘴里挤出来的，透出一股罕见的狠辣与阴冷。
容妃脸色瞬时变得无比难看，霍然站起，面向窗外深深呼吸，半晌才平复下来：“既是你已知道，何必又扮作不知呢？若是一早在皇上面前揭穿我，你不是也算除去一颗眼中钉么？”
“如果我说，我不在皇上面前揭穿你，是不愿这宫里闹得腥风血雨，不愿让皇上在操劳国事之余，还要来为我们后宫的事儿费心，你信吗？”盈辛弯腰，又拾起一片碎瓷。
稍稍一用力，瓷片在手指上划出一道血痕，顿时流出些血来。
“娘娘小心——”
湘儿眼见她被那些个碎瓷片所伤，不免有些担心，疾步上前，却被盈辛一挥袖拦住。
将手放进嘴里吮了吮，然后转过身来，再望向容妃，盈辛又问：“容妃信吗？”
明明手上仍流着血，那倾国倾城的脸上却泛起了莫名的笑意。
容妃见她神情诡异，只觉得不妥，但一时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妥，眼神复杂地连连闪烁，想了一会儿，道：“想来辛妃今儿个来回奔走了一天，该是累了，本宫也不好多作打扰，就先告辞了。”
今日这情景，实在是不好再多作逗留，再望盈辛一眼，容妃脸色有些难看地出了落英宫门。
“不送了。”看着容妃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盈辛轻声道。
那声音，缥缈得如同一阵风，几乎微不可闻。
片刻后，湘儿利落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问盈辛：“娘娘，奴婢去请御医过来瞧瞧，可好？”
“去吧……”盈辛愣愣地瞧着门口的方向，头也不回地道。
“是，娘娘。”湘儿领命，立即提着裙摆，跨出宫门，也飞快地跑了出去。
盈辛看着湘儿去的方向，会心一笑。
低头，看见手指上沁出的血珠，又是一笑。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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