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好似一眨眼便过了一般,凌璿临去时转身,指着远处露出一角飞檐的宫殿说:“那便是我的住的苌楚殿,你明天记得过来。”
苌楚殿,那是邶莫储君住的宫苑。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与自己闲聊了一整个下午,温和如风的男子,竟然就是邶莫未来的君主。
说不出的好感,油然而生。
第二天,他如期而至。
他们下棋斗马,闲话朝政,一切,如同头一天相见一般,似乎没有丝毫变化。
直至他觉得饿时,才看见案几之上早已摆好的点心,最多的,竟是他前日吃的最香的雪片丝糖桂花糕。
莫名的温暖,自心底涌出,那样的熟悉,又那样的陌生。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便知道,凌璿每一次转身时的淡淡吩咐,其实都是默默不宣的悉心照拂。
默默不宣的悉心照拂,却不知在何时,变了味道。
多少年来,雨横风狂,岁月惊心。
如今的他,贵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不是当初位卑言低的薛采。
如今的他,登基称帝,九五之尊,手握天下,亦再不是当初温和如风的凌璿。
他是他的皇上,却已不再是他的兄弟朋友。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在主宰着一切。掺杂了权势与利益的东西,始终都还是无法长久。
又或许,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经久不变的吧。
说不出的落寂,充斥五内,薛采的心里,火灼般的难受。
“朕记得,当年你最爱吃的,是雪片丝糖桂花糕……”凌璿的声音,平平缓缓,无波无澜,却带着些许回忆的味道。
他的眼睛亮如星火。
然而更亮的,是自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别有深意的光芒。
电光火石间,薛采忽然明白。
原来凌璿此次召他前来,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与他一同回忆过往,而是别有他意。
不知道为什么,这发现竟令他忽然觉得一阵轻松。
“皇上,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瞬间敛起刚刚外露出的一些心绪,薛采在下一秒面色已恢复到之前的冷峻:“不知皇上召微臣过来,到底是为了何事呢?”
开门见山地问,不愿做过多的纠缠。
面对凌璿,薛采收起了一贯的笑意,精致的脸上,除了严肃还是严肃。
笑里藏刀,那是对别人,却不是对眼前的凌璿。
“薛爱卿很急吗?”
凌璿慢悠悠地开口,却是有意放缓了语速:“今日在宴席上,朕见你一直不曾开口说话,莫非爱卿是心情不好?”
“微臣心情很好,皇上多虑了。”薛采微眯了眼,冷冷地回答。
疏离感骤升。
凌璿大概也没有料到薛采会这般直接而冷硬的回答,不由地愣了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滞。
然而那微愕只是转瞬即过,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笑颜,挑过话题道:“朕今日在宴席之上,听得丁香姑娘奏清角琴,倒真是不错的,不知薛爱卿可愿割爱?”
“皇上……”薛采一听他又提及丁香之事,正欲开口解释。
“薛爱卿不必多言!”
凌璿大手一挥,不待他说完,便已截断了他的话:“朕知你必定有所不舍,也知你定会担心他日若丁香进得宫来可能会受苦,所以朕现在就可答应你,朕以天子名义保证,绝不会委屈她分毫的!”
“皇上,微臣不是这个意思。丁香她……”
“丁香她容貌出众,琴技也数一绝,朕是极为喜之爱之。当日在薛府之中,朕初次见她,便是情难自禁了,薛爱卿该不会连朕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愿意成全吧?”
“皇上贵为九五至尊,微臣自是不敢不愿意。只是丁香她并不是……”
“只是丁香她并不是爱慕虚荣的女子,对不对?”
凌璿故意一再地截断他的话,一再地曲解他的意思:“朕今日在大殿之上,看着她一步一步缓缓地向朕走来,面色淡定从容,便已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了。这一点,薛爱卿不说,朕也是知道的。”
“皇上!可否容微臣将话说完?!”
言语之间,已隐隐含了怒气。薛采为人本来极有风度,但是此刻因为说话被凌璿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再好的风度也荡然无存了。
凌璿一愣,看着薛采的脸色愈发地阴鸷,心知他的确是有点动怒了,于是笑道:“呵呵……瞧瞧朕这急性子,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了,呵呵……薛爱卿有话但说无妨,但说无妨!只是……”
稍稍停顿了一下,似在侧耳倾听周围动静,等了一会,凌璿复而又道:“只是在这之前,朕倒是想起些事,需要先问问薛爱卿。”
敛了笑意的温和面容,此刻其实已不再温和。
“皇上有话请直说,微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任何欺瞒。”说不出的诡谲,隐现在凌璿的脸上,令薛采忽然之间觉得有点不安。
“好,好,好!朕要的就是你这句知无不言!”
凌璿的音量忽然提高了不少,清澈澄和的声音清晰地在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弥散开来:“薛爱卿,朕想问你,你可知京城首富是哪一家?”
“邶莫商贾,沈家称霸,洛家次之。这京城首富,自然算是沈家了。”薛采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如实作答。
凌璿点点头,似乎是对薛采的回答非常满意,眉头轻轻挑动了一下,继而又问道:“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薛爱卿几月前娶的娇妻,应该就是那京城首富沈家的三小姐吧?”
“回皇上的话,微臣娶的,确实是沈家之女,名唤沈盈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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