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许久未见却又熟悉至极的方寸之地再次呈现于眼前,薛采忽想起一些往事,心中不禁感慨起来。
想当初,皇上刚登基之时,帝位不稳,就是在这里,他们曾一起剖析朝中何人堪当重任,何人名不副实,何人大材小用,何人心机过深,何人恃才傲物难与人相处,何人与何人暗有心病不可令其合作。
也是在这里,他们曾一起讨论边关情势,言及要小心卫鲁两国,且一致认为鲁国国主云晋近年来厉兵秣马,颇有野心,最需小心提防。
还是在这里,他们曾一齐商量应于何处增兵,何处建仓屯粮,何处组织军队加强巡视……
纷纷往事自眼前迤逦而过。薛采看着已经许久不曾踏足过的这间隐蔽小房,想到当初在这里的一幕一幕,半天说不出话来。
凌璿望了默不作声的薛采半晌,再看了看这方寸之地,心中其实也不免一阵激狂,待静下心来,声音也难免有些不稳:“当年的一切,朕都记得。”
薛采一怔,望向凌璿,眼中掠过一丝光芒,然后又黯淡了下去,只道:“皇上乃是我邶莫英明的君主,励精图治三年,得天下贞元盛世,实是连先皇也比不了的。”
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在此时此刻忽然提及旧事,但是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对于他而言,都是不得不防的。
凌璿听着薛采这么恭敬的回话,脸色波澜不惊,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稍稍扬了嘴角笑笑,转而又道:“朕今日急召薛爱卿过来,确是有要事相商的。朕前几日收到契北关的军报,关于今冬冬衣和粮草的事情,不知薛爱卿如何看呐?”
“事关军情,急如星火,契北关冬需物资一旦不能到位,势必激起军队哗变,到时候情况必将无可收拾,所以无论如何已不能再拖。”
薛采如实地将契北关的目前的情况说了出来,但是心下却不免有些疑惑。如此一目了然的事情,明明不论朝中任何一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明白为什么凌璿却忽然将此事拿来问他。
“嗯,不错,朕也是这样想,此事是真的不能再拖了。”凌璿话锋一转,继而叹道:“自一年前八皇弟凌璟接管户部,一切收发有序,库册盘结清晰妥当,而如今朕却突然收到契北关军报……”
余下的话,没有再说出口,他知道薛采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此事简单之至,无非是有人侵吞冬需款项,伪造账册。此事凌璟或者大意不知,或者并未留意,或者甚至……泥足深陷,总之难逃干系。
然而凌璟与他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由他出面亲自调查自是不妥,而放眼整个朝廷,能够担当此事的,除了薛采,又已别无他人,所以他才不得不急召他过来。
“皇上想要怎么办?”薛采闻言轻笑。
原本此次进宫,他以为皇上是为了江南一事,心下还不免有些担心,如今看来,那担心倒是完全多余的了。
凌璿看见薛采忽然发笑,眉头骤然蹙起,只道:“薛爱卿难道不知此事该要怎么办吗?”
“皇上想要我出面彻查户部一案?”薛采将话挑明。
他又如何会不知凌璿的心思?
早在契北关一事发生之前,其实他就已收到了若干在地方为官的门生密奏,指称今冬赈灾钱粮不足,仍有若干灾民无法安置。而后他又秘密调来了户部存档,才发现银钱数目不相符合,心中便已然明了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他虽知晓户部这些事已经多日,却并没有上报而已。
这当然也是有他的顾忌的。
一来他现在手握重权,皇上早已对他有所忌惮,如若此时他再奏禀户部之事,势必更会引来不必要的猜测,无异于是引火自焚。
二来户部主管乃是八王爷凌璟,他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一旦将事情上报上去,且不论凌璿会不会相信,单是于自己而言,便是多树立了一个敌人,他薛采又怎么会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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