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她的指尖抚过他俊逸的脸庞,贪恋着熟悉的温度,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颗颗落下。
而他不知梦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她连忙缩回手指。在他恢复平静之后,悄然又坚定地退出他的怀抱。
他的手突然伸出来,无意识的抓住了她的衣裳。
她吃了一惊,才发现他仍在睡梦当中。于是轻轻将衣裳从他手中拽离,她抚上自己的腹部,又像是被毒虫咬到一般弹开了手,捂着脸喃喃低语:“对不起,我也有自己的立场!”
夜风吹动了未上栓的门,惊醒梦中人。
烈昭煜猛然坐起,大手摸到还留着余温的空白处,一拳捶向床板!
“你居然想从我身边逃走!”
瀑布轰鸣,雨丝飞溅,在清凉如水的月光下,呈现出雾一般的迷离。
兰若一身白衣,站立在瀑布旁边的巨石之上,风带起了她的衣裳,摇摇欲坠。
身后的男人同样一身白衣,他张开双臂却不敢擅自向前一步:“兰儿,你过来,回到我身边来!”
她回首,脸上是绝望而又凄迷的笑容:“炎大哥,你为什么要追来?”
“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追着你!这辈子,你别想逃开!”
她仍是笑着说出似乎极为担忧的话:“听说溺死之人,模样难看至极。炎天,不要来找我了,永远记住我最美丽的样子!你说过,我跳的舞最好看是吗?”
“兰儿……”
“好好,我再跳一次给你看,记住了,不能忘……”她露出迷人一笑,万种风情不能诉!腰肢伸展,舞动宽袖,仿若赤天的仙女降临人间,挥洒出一片倾国倾城。烈昭煜无心观舞,只想着要偷偷靠近。然而仙女突然张开羽冀,纵身飞下阿鼻地狱……
“不!”随着一声巨吼,后面那道修长的身影亦随之跃下,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瀑布依然轰鸣,激起阵阵浪花。月神最是薄情,仍是无动于衷的洒下清光……
几年之后,宣室殿,新皇登基,大刀阔斧的改革,降赋税,免徭役,改铸钱,收盐铁。天朝几经风雨,在他的手中,渐渐复苏。
乔布经常伺候到深夜,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实在无法将其与几年前那个活死人联系在一起。
正开着小差,烈昭煜轻咳了几声,拧着剑眉揉捏自己的肩膀。
皇上的老毛病怕是又犯了!乔布心里寻思着,几年前,侍卫将他从水中救出的时候,就落下了这毛病!
“皇上,要不要去请卫少使过来?”卫氏会调香,凭着这一点深得皇上宠爱。再过些时日,若要怀上子嗣,青云指日可待。
皇上没出声,便是同意了!
少时,卫氏便来了。
衣香鬓影款款而至,卫氏的声音如春花娇弱:“妾身给皇上请安!”
皇上的脸上浮现的是如秋月般温润若水的笑容:“免礼!深夜将你召来,可会怪朕?”
“妾身欢喜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皇上?”
她的浪漫欢笑令他眸中一暗,曾经也有个女子这般对他巧笑嫣然,娇柔如花。
察觉他忽如其来的黯然,她细腰一扭,便转到他身后,纤细的柔荑已然按在他颈项之上,凉凉的。
一阵兰花香传来,他不禁放松了身子,任由思绪飞转,眼前又浮现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心神一荡,他猛地反手握住肩头上那只小手,只听卫氏惊呼一声:“皇上?”
他不理不睬,一使劲将她带入怀中,如急风骤雨般侵袭着她的每一处裸露在外的肌肤。仍觉得不满足,修长的手指又拨弄着衣带,极为熟练的褪去了她的薄裳。厚实的臂膀上沁出一层浅浅的汗珠,顿时,幽兰的暗香充斥满室,让他的情动更加炙热。然而,无论多动情,他的眼睛却始终只盯着殿中的东轩香兰屏风,可他的视线却又是虚无飘渺的。
香味渐渐扩散,红潮褪去,他拨开额前一缕黑发,慵懒地靠在屏榻上闭目养神。
风轻轻的吹入,像是顽皮的孩子,忽东忽西,忽然就转入了那幅香兰屏风……
屏风之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朝阳下,梨花片片,佳人轻舒云手。回裾转袖间,倾城红颜笑。
青山绿水之外,俨然世外桃源。一处竹屋依山而建,半山腰的清泉顺着沟壑而下,缓缓从竹屋底下淌过。清溪旁两三块园地,几处竹笼。一条若隐若现的小径缓缓向山下延伸,消失在密实的竹林之中。
如此平静祥和,却被女子的娇斥声生生击碎。
“君厚卿!”
白衣秀士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全身的血液都涌在了一处,木桶里的水也倾了出来。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显得无波无浪。倒是坐在门口缝衣裳的女子,抬头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小脸,茫然不知所措:“厚卿,她是谁呀?”
君厚卿安抚过她之后才问道:“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镜华怔怔地注视着眼前如画般人儿,心里头起了一阵寒意。不禁冷笑:“本宫的驸马在这里,你说本宫为何不能在这里?”
“公主,关于赐婚之事,在下已经拒绝了!”
镜华柳眉高挑,耸入云鬓:“违抗圣旨,就得拿命来换!”
君厚卿美目闪过一丝不屑,朗声说道:“公主执意如此,那就请动手吧!”
镜华又羞又恼:“好,你不是要和她做夫妻吗?那本宫就成全你们俩人!”
君厚卿大手一伸,将绝色女子护在身后,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公主,不关她的事,请高抬贵手!否则,在下可要不客气了!”
镜华转而看向竹林外的一条身影,故显难色:“不客气?你要怎样不客气?陪本宫来寻你的是你的叔父,若本宫出了意外,你的叔父逃得了吗?”
君厚卿脸色大变:“你究竟想怎样?”
“休了她,我就饶了所有人的命!”
皇宫内苑,午后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连乔布亦未能阻止住来人。
“皇兄!我不要嫁去匈奴,除了君厚卿,我谁也不嫁!”
烈昭煜暗暗皱眉:“堂堂长公主,说这些话,成何体统!”
镜华将头一扭:“都要嫁给蛮夷鄙人茹毛饮血了,我还管什么皇家体统?”
“啪”的一声,奏章重重落下,他沉声道:“此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用!”
她闻言大怒,自幼被父皇母后宠坏了的她不及细想,拎起一个铜灯就往他站立之处砸去,他下意识的避开,铜灯便直直撞向香兰屏风。轰声之中,屏风倒地,藏于其后的仕女图落入镜华眼中。
“她……”镜华并未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大不敬,而是手指芳华,怔怔不能成语。
他未注意到她的异样,却震怒于被她撞倒在地的屏风,薄唇紧抿,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而她浑然未觉,纤手依然指着画,结结巴巴地说道:“皇兄……你……怎么……怎么会……有她的画像?”
他扫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奇色,却并未回话。
“难怪你不愿重用君厚卿,原来是为了他妻子的缘故!”
他霍然回头,沉着脸逼问:“他妻子?你说君厚卿娶妻子了?”
镜华点头:“他藏起来不让我找到,原来是成亲了!皇兄不知道吗?那为何您有她的画像?”
他的心中顿时像是藏了千军万马,战鼓齐鸣。克制住自己的失态,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近到她跟前,在她耳边轻问:“人现在在哪?带她进宫,朕就答应你方才的请求!”
脚步声远去,烈昭煜的拳头紧紧握起又放下,猛地又抬脚,香兰屏风登时被跺得四分五裂。他狠狠地盯着墙上那个正含笑望他的女子,眼中泛起一片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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