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淡定道:嗯。被抓走正好,你看起来白白嫩嫩,想必味道甚好。定会讨妖怪欢喜的。
呜你去死!白司浅栗狠狠抹了一把泪,一把抢过他递过来的烤兔子!大口大口咬着,大眼睛瞪着面不改色的某人,恶狠狠的样子仿佛咬的是他的肉!
冥鬼打坐,无视。
冥界都不怕,凡间有什么可怕的。
是夜,某人被烤兔子撑得翻来覆去睡得极为痛苦。终于受不了,翻身出去解决。
回来时,她似乎看见什么从脚边一闪而过,心头发毛。飞快跑进庙里,裹紧豹皮,心怦怦直跳。
冥鬼依旧在打坐。
她突觉身上有什么东西,特痒。便伸手抓挠,却觉是从身体里传来的痒,根本无法抓不到。忍不住只好轻轻在突出的一块地上轻轻地蹭,轻轻地蹭。
越蹭越痒,越痒越想蹭。她身体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于将冥鬼惊动。
他睁眼一看,她闭着眼躺在地上蛇一般的扭动,雪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红。他起身,蹲在她身前,想要查看她是怎么了,却不料她手臂蛇一般攀上了他的脖子,然后整个身体都贴上了他,在他身上扭动,蹭着。
似乎凹凸不平的身体蹭的更舒服,她闭着眼满足地叹了口气。
而冥鬼却刹那如同被雷击!他在原地僵住了,动也不能动。身上那贴得紧紧的柔若无骨的身体不断扭动着,不断撩拨着他,仿佛在邀他随她一起扭动,舞动。
心头蹿出一股不知名的火,烧得他头脑发晕。而她抱着他,头倒在他肩,发烫的颈项贴着他的颈,如鸳鸯交颈,直烧得他几乎魂飞魄散!
哪怕他的记忆丢得只剩下一个要找到那个人的念头,他也知道白司浅栗是中了招。他只好将白司浅栗劈晕倒在地,只见得她脸颊绯红,红唇阖动,唇色清亮如水。
他闭眼,压下心中不知名的情绪。然后出了庙。
出来吧。夜幕笼罩着他,淡淡的月华将他微垂的睫投影到雪白的脸颊,似展翼的蝶。
一个妖媚的声音咯咯笑了起来,笑得人毛骨悚然。然后从花丛中,一个披着火红的衣的单薄男子摇曳着缓缓走近。莲池尊者,美人如花,娇躯怯怯,怎么样,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你是谁,倘使跟我有仇,何必要害她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他淡淡问。
兹痕闻言,眯了眼向他看去,终于了然一笑。妖媚的眸子里似笑非笑。凉凉道:什么也不懂?呵呵呵。哦,原来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冥鬼皱眉看向他。手下却毫不留情,剑出手,直夺他眉心!
兹痕咯咯一笑,轻巧避开。冥鬼却纵身飞了过来,手刀荧荧直劈他脖颈!
二人打作一团,兹痕凭借一身滑不溜手的躲避功夫让技高一筹的冥鬼无可奈何。
二人交错而过时,兹痕在他耳边说:凰海旁的火烈花开得正绚烂呢。你心上人在凰海里已经灼烧了七七四十九天了呢。怎么,你不去看看?
兹痕生生受了他一掌,捂着胸口倒退几步,勾唇一笑,纵身飞离,眼神怨毒。
冥鬼未追,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凰海,实则不是海,是火。位于十方世界极东之地,是远古凤凰涅槃之处。
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破土而出。心脏皱缩,蔓延出铺天盖地的绝望,缓缓将他淹没。冥鬼独立于凄冷的夜雾中,直到天光破云。
白司浅栗醒来便觉身上不痒了,却浑身不对劲。也不知冥鬼是从哪里弄来的一大桶热水,摆在庙中央。
我在外面守着,你洗洗吧。冥鬼留下一句,便出去了。黑衣翩然,带走了一片禁欲的气息。
白司浅栗瞧着自己衣衫不整样子,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觉得想要纠正睡相真的是一件登天难事啊呀,不淡定地咳了两声:破庙破庙你真脏!!
〉5〈
作祟的妖怪其实都是一些小妖,二人找到头领后便费了些许功夫,精心设了计,灭了头领。小妖们群龙无首,便被二人连同一些组织在一起的道士们个个攻破,灭杀。
你看起来挺傻,不过设计人起来倒是挺顺手的。冥鬼边走边淡淡说道。
哪里哪里。白司浅栗不知从哪里折了一朵花就要往他头上戴,被一掌拍了下来。她撇撇嘴,道:明明是妖嘛!
喂!现在要去哪里阿?回冥池?
不。他道,去凰海。
哦。她低眼,踢石子。为什么不在当天知道了就去呢。
他抿唇,片刻,才淡道:既然我是这里的守护者,就不容许这里的人在我的护佑下受到伤害。
她问:那就放着自己的感情不管、隐忍着么?
瞥了她一眼,他缓缓吐字:责任所在,不可推脱。
她沉默。
腾云之时,她在他身后又问:兹痕为何要告诉你?
他答:为了护住她,我杀了他妻,取了她的心尖血。他在复仇。
那你还去!这根本就是送死!凰海的火可是涅槃之火,你根本无法靠近!
无妨。
你!白司浅栗怒瞪他,他却神色淡淡。
到了。他道。
二人落于火烈花间,入眼处一片火红瑰丽。花的尽头便是熊熊的火海,千年不改,永恒燃烧。
在这里是动不了法术的。
白司浅栗拉住他,捂着头,皱眉道:我头好痛!
他看向她,说,别装了,一点都不像。
向着火海而去。
别去了,我的头真的好痛……
可冥鬼才不信她。这丫头最爱骗人了。一路上十分之六的妖怪都是死在她无辜的眼神下的。
白司浅栗只好捂着头跟了上去。
纷杂的记忆正在破土长出。
半个时辰后,二人终于走尽火烈花海,来到凰海。极度炙热的气息几乎要将所有生命烤干,蒸发。只有至纯至阳的火烈花能够在这生存。他们艰难地抬眼望着着几乎有十尺之高的火海,白司浅栗嘴唇早已干裂,几乎成了几瓣,心中惧意横生。
轻轻扯着他衣袖,我们,我们回去吧。
他不答。此刻他心中如潮,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缓缓浮现。他痛苦地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已有泪光氤氲。说,你走吧。何必陪我一起死。
她却坚定,一起走!
冥鬼伸手拉下她扯住的衣袖,扫过她手腕,突然眼光变得复杂,旋即转开。纵身扑进火海。在那庞大广袤的火海前,他就像飞蛾扑火的那只飞蛾,明知是死,也不后悔。
她垂下的手无力滑落在空中。手腕上玉白的莲花在一片火红下泛着绯丽凄艳的色泽。
她突然凄婉一笑,脚步一动。
远远的,火烈花海那边,兹痕凉凉地负手看着这边,那个看似淡漠心怀苍生的伪君子终于纵身飞入火海。而后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女子竟也飞了进入——不过这对他来说,是无妨的。
那个早就该死的莲池尊者终于死了,月娘,你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他空空荡荡地笑了一笑,不再看这边。离去。
只是杀了两个微不足道的女婴,这个伪君子就要狠心抽去她全身妖力,取出她心尖血,将她生生打入轮回。
而他,终于也为一个女子伤透了心,然后死了。报应。
火海之内,白司浅栗接住了坠落的冥鬼。身上燃起了淡白的火焰,她雪白的手摊开,便出现了一件火翎衣,裹住了奄奄一息他。
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她俯身,贴上他唇。将自己一半修为渡予他。
唇与唇之间灵光浮动。
刚刚,我都想起来了呢。我是凤王凰后唯一的女儿,而你,不是冥鬼。你是我刻在骨子里也不敢忘记的爱人,云、莲。
唇分。她面色苍白,单手一挥,将昏迷中的云莲直直送了出去。她痴痴注视他火海中渐远的身影,唇凝浅笑。
火翎衣可增加我们凤凰一族涅槃重生的成功的机会,亦可护佑外族人直出这茫茫火海,不受火毒侵扰。
你爱她所以你救她。
我爱你故而我救你。
你要救她,我便代你救。
纵身飞入火海最中心!
〉6〈
莲山。
你醒了。一个沉静中透着欣喜的声音传入耳中。云莲睁眼,眸光缓缓聚焦。
简单的木床,木桌,木椅。这是他的房间。
屋内的陈设,熟悉到陌生。面前这个肤如凝脂,发髻高挽的女子如今看起来亦是,恍如隔世。
他点点头,艰难撑起身,女子慌忙来扶。他道,云饮,她呢?
他犹记当时自己又惊又怒,问她怎么也进来了。她却漫不经心说想要进来参观参观。
突然想起,她是凤凰。不会有事的。
……应该不会有事的。
想起醒来时火海中那个凄美绝艳的笑容,云饮却低头不敢回答。她不敢担保自己说了出来,自己的义兄是否会震怒。
他轩眉一拧,加重了语气:她呢?
她……不在了。云饮想起她被竭力推出火海之后看见一个身披紫色大氅的绝美男子,对她笑说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呢。
她凄凉一笑,心中苦涩。
终归还是比不得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呀。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更遑论将来。
她摆出了火翎衣。然后退了出去。她知道自己的位置,也终于承认自己的位置。——即使他为她不惜入火海,也仅仅是为了,还她这个义妹的救命之恩。
看见火翎衣的那一刻,他猛地呛咳了起来,撕心裂肺。摊手,看到自己掌心斑斑血丝,他无力躺倒在床,空洞地望着屋顶,眸底一片深重压抑的哀凉。
………
又是一年冬天。
冬日淡暖疏澈的日光透过窗棱轻轻洒了进来,云莲终于能够下床。
依旧一袭黑衣,他来到莲池,脸色略显苍白虚弱。
冬阳乍暖却寒,淡淡的光芒轻轻笼罩着莲山,寂静的莲山除了生机勃勃的莲池只剩下枯藤老树。莲池那头的枯树上高高悬挂着血红的灯笼,在冬阳照耀下,像血的烙印,格外刺眼。而下面,满池碧绿的叶,雪白的骨朵,浑然不似冥池里漆黑的荷叶,漆黑的池水。
世人皆知,莲山的莲终年不谢,而此刻莲朵在风中轻笑款摆,似那天秃树外、三途河畔为他跳一支舞的她。
那年,她飞入莲山,他的屋檐下。一身绚丽凰衣,巧笑嫣然。
那年,他亲手为她带上红绳花莲说,莲,怜。愿怜你一生,护你一生。
云莲忽抬手覆眸。
那夜她的余温似乎还留在手心。
可她,却已不在。
——THEEND——
宫卿未。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