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时过境迁,好景难再。
一个企业有再好的人、材、地资源,若是经营者庸碌,自然也会很难发展。这就好比一辆好车,驾驶员却是不会开车的新手,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丽春院就是在这样的经营下,每况愈下,到此境地的。
如今的丽春院,可谓内外交困。在内部,包括头牌姑娘柳青青在内,很多姑娘都被其他青楼挖角。院子经营不善,入不敷出,****奴仆工钱没有着落,都四散走出了。
在外部,丽春院已经背上了巨额的债务,几家新兴院子,都对丽春院虎视眈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着很好基础的丽春院,风雨飘摇的丽春院,已经成了很多青楼老板眼中的肥肉。只待丽春院倒台,他们就会争相食之。
如今逼到丽春院要债的王富贵,背后就是鸣玉坊中的一家大青楼,打的就是吞并丽春院的主意。
韦小宝一路走来,脑海里的记忆也是慢慢唤醒,让他明白了,如今丽春院的落魄境地。
此时正值晌午时分,鸣玉坊中多数青楼尚未日营业,大门紧闭。只有少数几个门楼里,一两个****坐着凳子,晒着太阳,懒懒地打呵欠。
服务业这个东西,从古至今,营业时间都是下午开始,直至午夜凌晨的。
虽然只是白天,但是从多种多样的灯笼彩带、雕梁画柱上,就能想得到晚上的繁华。
经过了两间院子,踏着石板路,就到了丽春院门前。比起其他楼馆来说,丽春院的门楼因为多日疏于打理,而显得陈旧和肮脏。门前的落叶堆了好多,都没有打扫。
牌匾上“丽春院”三个大字,原本金黄的颜色已经褪去,露出苍白的底色。中间的“春”字下半部分和“院”的左半部分,早已无影无踪,看出当前丽春院的落魄。半敞开的大门上和白墙上,涂的满满的都是“欠债还钱”的大字。
从这一点上来看,清代的债主倒是和现代的债主没什么两样。
韦小宝把手放在大门上,轻轻用力,门就开了。
随着大门的开启,传出来的,是一阵哭声。
大门后面,是一个不大的天井,天井后面,是三层的主楼带着左右两座辅楼。
两个****打扮的仆人,低头抹着眼泪。听到开门声,才抬起头来,看着韦小宝,说了一声“东家”。
韦小宝点点头,移过目光,眼神透过门厅,进入大厅。
大厅是一个类似酒店大厅的地方,但是面积很大。大厅四角,左右和前后,共有四个通往二三楼的楼梯。
大厅里,或坐或站,有十来个女子,都穿着虽艳丽、却陈旧的衣裳。此时没有人说话,只是都在低低啜泣着。
在这群人的正中央,是一个发髻高挽,衣服华丽,做老鸨打扮的四十余岁女子。
正是韦春花。
如今的韦春花,形容惨淡,精神萎败,正在一抽一抽地哭泣着。
丽春院到了这步田地,韦春花知道自己糊涂做事,难辞其咎。
龟奴的两句“东家”,吸引了韦春花的注意力。她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看去,就看到韦小宝正一步步走进厅来。
“小宝,是为娘的无能,拖累了你……呜哇……”
韦春芳语声哽咽,双目含泪,话说不到一半,再也止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韦小宝也不知道说什么,面对一个陌生女人,一声“娘”,哽在胸口,却怎么也吐不出。
韦春芳附在韦小宝胸口,哭了一会儿。直到泪水把韦小宝胸口衣襟打湿,韦春芳才稍微止住哭泣。
“看为娘的,就知道哭,把我家小宝的衣服,都弄脏了。”
“没事的。”韦小宝含糊道。
“小宝,你过来。”拿出手帕,擦了擦泪水,韦春芳招呼韦小宝,到了一个小隔间里。
韦春芳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于是她把手伸进怀里,摸索一番,珍而重之,掏出一个小布包,递到韦小宝手里:“小宝,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和寄给我买的首饰,你拿去换点钱吧。这些姑娘和伙计们,跟着我们也不容易,算算丽春院的人头,每个人发点散伙费,让他们各奔东西吧。最好是找个良人嫁了,不用再做这卖笑的生意了。我在这丽春院待了一辈子,现在也守不住了。趁着还值点钱,你把它变卖了,找到苏荃双儿他们,去别的地方,做个小生意吧。还有你这乱花钱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韦春芳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韦小宝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顿时眼眶通红,喉头颤动,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
里面除了几片金叶子外,都是一些韦春芳贴身用的一些簪子、戒指、之类的首饰,山穷水尽之下,韦春芳把自己最后的首饰都送了出来。
不是说****无情戏子无义么?
手里捧的这几件首饰,还带着韦春芳的体温。
韦小宝低头,借着查看首饰之机,顺便抹了抹眼角。
再次抬起头,韦小宝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迷茫和泪水,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他把这些首饰重新包好,递回韦春芳手里。
“娘,你放心!丽春院,我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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