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这手钏里牵引着多少事端，而楚穆音却知道，她小意度了度顾韫贞的神色，见她神色如常，方碎碎拣了几句要紧的话说。
“五年前南越贡来的几颗红宝石，陛下尽赏了李昭仪，后来阿姐有孕，李昭仪差人将这宝石制成了手钏当作贺礼送给阿姐，没过几日阿姐便小产了，陛下差人细查，原道问题正出在这手钏上，太医发现手钏里有分量不少的麝香，皆称此胎是因麝味入体而小产，李昭仪也便招了，陛下遂将她降为美人，择日处死了。”
她说完，不免唏嘘：“可怜那孩子，两个月是才被诊出，不足四月便离了人世。”
秦慎修只细细听着，眉色却越来越凝重，眸中微微有不解之意，尤是听到那句“没过几日”时，忽然猛地抬头，但很快又低下头去。
顾韫贞捕捉到他的小动作，因道：“你怎么了？”
他眉间有一抹郁色，语气亦有淡淡的忧伤，“臣只是为那孩子难过，才那么几日……”他细嚼这几字，似在念着什么要紧的事儿。
顾韫贞摆摆手，“我乏了，你回太医院去罢，”又唤过如依，“你打紧着去库房换过东西，再将东西给杨选侍送去，”她顿一顿，看向访琴，“你送一送秦太医。”
三人各自谒了礼，方要退下，顾韫贞突然发觉楚穆音似有不对劲，她正出神，顾韫贞将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你怎么了，瞧着不大对劲。”
她微微抿唇，“方才秦太医的神色……似有异常，阿姐不在意？”
顾韫贞想了想，眉色微微一凝，执了绢子掩了掩，方道：“你紧着追上如依，把那手钏拿给秦慎修瞧瞧，若有什么不妥，叫他立刻来禀。”
她点点头，“妾知道。”
遂立马出了门，却见访琴未送秦慎修，而是自门口急匆匆的走过，方追了上去，“访琴你等等。”她追上她，”怎么没送秦大人？“
访琴见是她，便拿出方才的锦盒，“婢子疑心昔年小主小产的事另有内情，故而留下这手钏，原想着一会叫大人带回去瞧瞧，不想翁主却叫住了。”
她道：“我也正是为这事，得了阿姐的意思，拿着手钏瞧瞧。”
秦慎修在门口顿足，见两人前来，遂温声道：“翁主怎的和访琴一并来了。”
楚穆音沉了沉，缓了口气，道：“大人方才是否觉察出甚么不妥？”
他不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
楚穆音道：“阿姐方才见大人神色有异，方疑心大人发现异样，”她递上手钏，细细回想，“我记得那个时候，送来的手钏是一对，但是当时事发后却只验了一只，不过据李美人所说，两只手钏都有相同分量的麝香。”
秦慎修眉头微微一动，“那小主当时带了几只？”
她想了想，稳了稳神道：“我知道阿姐原不爱这个，只是见成色极好，遂带了一只玩玩，那时敏妃亦有身孕，本想着将另一只送去给她，没成想发生了这样一档子事。”
他不说话，眼底却有极细小的光色闪过，他琢磨着，这事儿似乎是没有这样简单的。
楚穆音打心底隐隐觉得不安，因问道：“大人可是觉得有甚么不妥之处？”
他点一点头：“臣觉得小主的小产里头另有文章，臣想带这手钏回去细细查看一番，再行定论。”
“这也正是阿姐的意思，”她小意道：“劳大人费心，请大人查出什么必然立即禀告，莫不要耽误了时间。”
他温温道：“臣知道。”
她又道：“冷宫里的周氏这两日病得不轻，若是方便也请大人去看一看她，这也是阿姐的意思，她……也怪可怜的。”
他握一握药箱，低低道：“臣知道，臣要去恒亲王府上照料老王爷，过几月便会回来，到时候臣会来给小主和翁主请平安脉。”
她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婉婉一笑，“有劳大人走一趟。”说罢，冲他躬身微微行礼，退开一步送他离去。
又一日。
众妃嫔同到长芳宫为有孕的杨燕婉贺喜。她在有孕后依例晋了位阶，是为美人，又赐了“姜”字为封号。因她身子不好，又兼有孕不好随意走动，故而叶怀瑾并未为她移宫，而是择了长芳宫廊后的淑霞轩给她住，地方虽小，但胜在冬暖夏凉，又离小厨房近，四周一片鸟语花香，最适合养胎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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