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瑾见她这个样子,益发动怒,气得狠狠剜了她一眼,冷冷笑道:“你不想知道这东西朕是怎么来的么?”
他生气,顾韫贞更气,这是她回顾绫书信,却平白出现在叶怀瑾的手上,而且,而且,这也许并非第一封!
“妾只想知道,像这样的东西,陛下究竟看了多少?”顾韫贞拼命忍住自己的怒气,从唇间落出这几个字。
叶怀瑾正在气头上,便道:“君念妾相思如此,妾亦思之如狂……”他觑了顾韫贞一眼,“怎么,可还要朕说下去么?”
君念妾相思如此,妾亦思之如狂!
这是顾韫贞回给顾绫的第一封书信的内容,那时顾韫贞入宫才一年,圣眷正浓,但这些东西,她却总是背着叶怀瑾回,因怕他吃心,不想,他竟背着自己,将这一封封深情宛然的书信,都瞧了个仔细!
“陛下竟背得出来,想来当真是用心瞧了。”顾韫贞冷冷笑道。
叶怀瑾喃喃道:“情深如此,朕自然用心,”他道:“朕竟不知,你能写的出这样柔媚的情意。”
“我与绫儿,是亲姐弟!”
顾韫贞和顾绫,是亲姐弟,嫡亲的姐弟,同父同母,可顾绫对顾韫贞却不是弟弟对姐姐那样的感情,而顾韫贞对顾绫,也未必是姐弟之情这样简单。
顾绫七岁那年,在书上瞧了金屋贮娇的故事,甚是喜欢,说也想盖一座金屋给顾韫贞住。此话传到朝中一权贵耳中,权贵为巴结他,竟命着府中众人,盖了一座金屋,赠与顾绫。顾绫却不喜欢,旁人不解,他却说,武帝幼时以此博得美人的心,而长大后,虽盖了金屋,却将美人忘之脑后,金屋贮娇,虽非戏言,在顾绫看来,却是负心人所说的话,所以顾绫说,他绝不会要顾韫贞住进金屋里。
顾绫九岁那年生辰,在宴上被旁人哄着喝了酒,一时醉了,竟携了顾韫贞的手,对旁人道:“我顾绫在此发誓,我长大后,定要娶顾韫贞为妻,我此生非她不娶,说到做到!如违此誓,必遭天谴!”
众人素知他与顾韫贞姐弟情深,也便都当他喝醉了胡说,可后来,顾韫贞入宫,他竟一病不起,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叶学宁见他如此,便带他出游寻良医,自此,病才好了。他亦不肯回来,只每年寄几封书信与顾韫贞,随问及太皇太后安好。
“亲姐弟便无苟且么?”叶怀瑾道:“齐襄王与文姜、前废帝与刘楚玉亦是亲兄妹,不是一样苟且误国?”
他以文姜与齐襄王、前废帝与刘楚玉比喻自己与顾绫,顾韫贞益发觉得气不过,便道:“他出游已有六年,凭我想与他苟且,又如何能做到?”
“那你便是说你想与他苟且了?”
顾韫贞恨恨道:“你断章取义,不可理喻!”
“你生气了?”叶怀瑾瞪她一眼,“该教生气的是朕!”
顾韫贞看向他,他正对着自己,攒着眉头,眉色极冷,与这三伏天是格格不入的,他确然是生气了,可她顾韫贞,又如何不气?
“气便气吧,我又不是谢芳芷,不会低下身段去哄你,我真真儿的叫你知道,我顾韫贞也生气了,而且,你也哄不下我!”
叶怀瑾知道,顾韫贞的脾气倔,乖张的很,她可不是色厉内荏的人,也不会安之若素的过日子。她顾韫贞,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敢于挑战自己底线的人,那也是他允的,从前的顾韫贞想要的,没有什么是他不会允的。
“朕原想着你好好同朕解释一番,朕便既往不咎,如今你这态度,倒叫朕不得不追究了。”
顾韫贞却也丝毫不肯弱下态度,“你要追究便追究,最好是废了我,贬了我为庶人,我出了宫,正好去找绫儿。”
叶怀瑾握紧了拳头,“你想的倒是美,朕不会废了你,即便废了你,朕也不会让你出去,朕要叫你老死宫中!”
“我这样子,离老死宫中还远么?”顾韫贞冷冷笑道。
这话,真要叫叶怀瑾熄了火,自己这些年,到底是薄待了顾韫贞,她怪自己,也不怨她,究竟有些事,不能摊开说。
“顾韫贞,若朕许你做皇后,你能与顾绫断了来往么?”叶怀瑾的语气竟有些软了下来。
顾韫贞却不领情,“什么劳什子皇后,我不稀罕!你要我与顾绫断了来往,便是要我与阿祖断了来往。”
叶怀瑾不解,“干太皇太后什么事?”
顾韫贞道“不干阿祖的事,只是二者性质不差,半点不差!”
“顾韫贞,朕问你,朕出巡以后,你会盼着朕回来么?”叶怀瑾忽然问道。
他并不看她,是不敢,不敢看她,只怕看见她的表情,是冰冷的,更怕她的答案,不是自己所期待的。他低下头,直直地盯着顾韫贞腰间的那块玉,只是,那玉的样子,竟在脑中显不出来。
她亦惊讶,睫毛翕动了数下,淡淡道:“不会,”她顿一顿,不料叶怀瑾的心已揪的紧,“从前,我刚失宠的时候,我在宫里盼着你来,日日盼着,可你一直没来。所以现在,我不会盼着你了,因为我知道,就算我盼着你,你也不会来。”
“韫贞……”叶怀瑾轻轻喃道:“若你盼着我,我必然在最短的时日里回来!”
她垂眸,叹了口气,“只怕谢芳芷,比谁都更盼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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