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我竟是依然不懂生活。”龚乐凡走回胡天明的家门口,看着那些花时,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胡天明的妻子冯爱莲。
“师……师母……”龚乐凡的声音颤抖着。
冯爱莲显然是知道龚乐凡要来,一脸热情慈爱的笑,但是见到龚乐凡的时候,第一表情还是先怔了一怔:“孩子,快进来,怎么瘦成这样!”随后,便轻轻的牵着龚乐凡的手,把他领进了家门。
龚乐凡对这个家,对胡天明和冯爱莲有种天然的熟悉和亲切感。第一次到胡天明家,龚乐凡还是做为“小记者夏令营”中的一员一本正经的采访了胡天明,那个时候他才八岁。
当冯爱莲见到他的时候就欢喜的说:“这孩子真好啊,以后有机会常来!”
“当我第一次在学校的课堂再见到老师,老师就认出了我,下了课我就跟他回家蹭饭了,”龚乐凡充满感怀的回忆着:“师母,您当时的表情也像刚才一样,然后拉着我的手把我领进了家门。”
“呵呵,好孩子,这都记得!他那哪是认出你来了,他本身就是认得你啊……”冯爱莲也颇有感情的说道。
“回来啦!”胡天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是“回来”,他说的是“回来”,龚乐凡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眼睛斜向上方忍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转过身去。
龚乐凡一直以为,如果后来你的人生会觉得有很大的痛苦,那是因为之前有过太多的幸福。老师的书房还是那样,满屋的书香。这是龚乐凡印象里永远温暖柔和的地方。
胡天明端端的坐在轮椅里,他在龚乐凡去了东园市后不久就突发脑溢血,幸亏抢救及时保住了生命,但下身却瘫痪了。虽然这个情况龚乐凡之前是知道的,但是乍见之下,却难以自持,滚烫的泪水从脸上滑落下来。
胡天明拼命往前抻着双臂想要拥抱龚乐凡,龚乐凡快步走过去,蹲在老师轮椅旁,上身轻轻俯身在他的腿上。胡天明搂住龚乐凡的臂膀,眼泪也从他的老花镜后面默默的流淌下来,滴在了龚乐凡的耳朵上。龚乐凡抬起头,看着老师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突兀的皱纹,心里想:“这还是当年那个在讲台上意气奋发,温文儒雅的我的老师么?”
“老师……”龚乐凡的眼泪也忍不住的掉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师慈爱的揽着龚乐凡的手臂:“起来乐凡,起来,没事啊,没事。”
龚乐凡听话的站起来。
“走吧,你师母早晨打翻了一瓶醋,收拾了一上午的厨房……就当消毒了。她现在才开始准备午饭,不管你饿不饿,现在都没吃的!就推我到学校里走走吧。”
龚乐凡推着胡天明再次沿着校园的路走的时候,心情却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他甚至有些感激——感激徐雅刚才在陪着他,听他讲他的曾经。
龚乐凡推着胡天明在湖边站下,漫无目的的让自己远眺。
“身体怎么样了?”胡天明问道。
“嗯,还不错,老师呢?”
“这几年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算不错的了。”
“噢,那是师母照顾的好。别看您坐着,依然有很有风范。”龚乐凡真诚的说着这充满善意的谎言。
“还好吧。”胡天明的语气里却充满了苦涩。
“老师,我今天来,来的特别冒昧,但是这些事情埋在我心里整整三年,这三年,一旦听到别人在我面前说一些话,我都受不了会晕倒……。”龚乐凡蹲下来,在老师的一侧认真的看着胡天明:“虽然是俗话说的‘心病还需心药医’,但是我们作为心理医生,也知道这句话的科学性,所以我想请您帮我分析一下……当年,我在对柳萱的心理治疗和疏导上,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才导致她会自杀的?!”龚乐凡鼓足勇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胡天明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关于你自己的事情。”
“我?我自己的?什么事情?这个事情不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么?”龚乐凡见胡天明并没有直接的回答他,颇为着急的又问了一串儿。
“噢,也没什么,你觉得柳萱的死……是你造成的么?”胡天明冷静的看着龚乐凡。
“造成?不算是吧,但是我确实没有治好她……就算,就算是不可能完全治愈的,但总不至于会自杀吧?”
“这是你头疼的原因么?”胡天明问道。
“我觉得是。”龚乐凡和胡天明这对师生对话,显得非常直接。
“你不断定自己是损伤的阴影导致的心理问题么?”胡天明又问。
“当时我以为是这样的,因为那场大火,我住进了医院,柳萱在这段时间里自杀了,所以我特别的恨那场大火,甚至恨那些个实验操作不当的人!”龚乐凡说的有些激动:“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之后,我一听到‘心理医生’、‘柳萱’这样的词汇……甚至是‘贩毒’,我……我就会头晕……”龚乐凡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眼前的湖水似乎晃动的越来越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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