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担心我受骗,我朝沈楼粲然一笑,“我墨绾倾慧眼识珠,哪里这么轻易就被人骗了。”
他深深看我一眼,又移开目光,“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我跟沈楼时常出宫在瑶城里闲逛,瑶城中好身手的人物大大小小也都知道,却从未见过方才出手那位公子,也未曾听说过什么名号,我与沈楼皆是好奇他的身份,却听见街边卖烧饼的大娘说估摸着再过一会子要下雨,我欲和沈楼回去,改日再出来打听,沈楼却不听,“这么好的日头,哪里会下雨。”
我觉得沈楼一定是气糊涂了,定要急着弄清那公子的身份。我看了看天上,没看出什么结果,但我知道,瑶城里摆摊的百姓经验极多,他们说要下雨,八成便会下雨。
最终讨论的结果是,我与沈楼兵分两路,他自去打听那公子的身份,我先行回宫。
于是便如现在,我一个人走在瑶城的街上,卖烧饼的大娘说得对,今日确实要下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天色果然有变,日头已逐渐收在了层层的云里,风也变得刺骨起来。
我仔细用帕子包了“云绯”,小心收了,便加快脚步往宫门去,大约沈楼见了天色不好自会找地方歇息,我只在下雨前赶回宫便是。
今日我与沈楼小坐的酒楼乃是瑶城最出名的酒楼,离乾宫却是挺远,街边摆摊的百姓见天色不好陆续收了摊回去,行人亦是越来越少,我有些后悔方才没叫辆马车,现下只好加快脚步往宫里赶。
前面是永瓷桥,过了桥再穿过几条街才能到乾宫宫门。天空已有稀疏雨滴落下,我不禁又加快了些脚步。
雨势却是渐大,回顾周围,四下并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我瞧见永瓷桥上有一辆马车正缓缓前进,想着若是遇见车夫回家也好叫他载我一程,不由小跑。
行至桥上,出声询问那车夫,车夫却是为难,“真是对不住姑娘,我这车上已载了位公子,若是位姑娘倒是可以商量商量,同载上您,可这……”
“雨大,姑娘且进来避避吧。”温润的声音响起。
是他。我只觉心口一阵紧张。
我已被雨淋湿了些许,有零碎的湿发冰冷地贴在脸上,甚是窘迫。于是出言婉拒到:“多谢公子美意,男女有别,我便不打搅公子了,若有机会,改日定让家兄登门谢过公子。今日便先告辞了。”
说罢正欲离开,却有一股力道拦腰掠过,我不由闭眼惊呼。再睁开眼时,已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他离我极近。
鼻子里充满了他身上的味道,淡雅舒适,夹杂着雨水的味道似乎更加好闻,像是莲花的香气,又似乎淡雅许多。我睁大眼睛看他,他眼眸极黑,面目俊美,长相甚是温文清雅。
方才“云绯”之事时,我并未仔细看他的脸,此时靠得如此之近,看得如此清晰,我的脸“腾”的一下又变得滚烫。
他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未动,只容我打量他,见我脸红,方扬唇笑了一下。我更是窘迫,不动声色后退了些许,直到后背抵着马车的车壁。
他看着我动作,却不说话。
我大窘,只得开口,“方才……呃……我娘亲说……”
“恩?”他轻声询问。
“呃,那个……我娘亲说男女有别,原本公子是好意,我……”
“男女有别?”他神态自若地打断我。
“恩。”我使劲点点头。
“哦。”他掀起车帘,“那我下去便是。”说罢便真的下车去了。
我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雨越下越大,鼻中还沁着他身上的味道。我伸手撩开窗帘,他背对着我负手立在永瓷桥边,苍色的袍子已被雨水打湿,显得颜色更深了些,贴在他身上,越发显得身形俊朗。
我看着雨水顺他发上流下,心中大是感动,也甚不忍,他说的对,我原不是拘泥于世俗礼法的人,男女有别之话于我而言原不过书中酸腐之言。
我定了定心神,出声唤他,“冬日里雨水寒冷,公子莫要着了风寒,还是赶紧进来吧。”
他听我唤他,又是一笑。他笑起来很好看,那张俊美的脸顿时变得温和。他缓步上车,与我相对而坐,身上带着湿冷的水汽。我不说话,他亦是。
我觉得有些许的不真实,又觉得那冰凉的水汽和幽雅的清香贯在脑中。之后的很多很多年,我都记得永瓷桥上那个被雨水打湿的俊朗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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