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知道水宫的存在?”张莫问道。
“父亲走了,还有兄长和母亲知道。我哥哥已……无法诉说。母亲吗,真到了那一天,她恐怕没有心力来顾及水中这一切,她并非你看见的那般坚强呢……”炼惊蛰止此打住,再没有对他所暗示的前途叵测的将来提供任何一点儿理由与解释。
“好!——”张莫问见他执意如此,郑重答应道。
有些承诺,不问为什么!
炼惊蛰欣然点头,眉宇间浮现舒朗笑意,此时天色微明,他从地窖墙边置物处,拎两件干爽净衣,交给张莫问一件披上,便迈去石阶,带路而出。
“滴答……”“滴答……”
张莫问将干衣紧裹在身上,耳中听着地窖内坠水的声音,正要踏入那个寂静而微凉的早晨,但他脑中忽然掠过一张面孔,让他如万钧闪电击中般震骇不已。
滴答……
滴答……
是商半夏鬓角上滴下的水珠!
他惨白的面目,剧烈的呼吸,整个人一副快要淹死的样子!
西凉风沙干旱,他要去哪里淹死?!
所以,还有一个人知道这座水宫……
是商半夏……
他那夜前来,竟是闯到了这里!——
……那么炼惊蛰发觉了吗?才将一切托付。
商半夏又是来寻找什么?是宝剑?是玉玺?抑或别的什么东西?
但凭商半夏的为人与地位,何至于为了一件兵器就作了那梁上的君子?或者,他仅仅只是摸错了地方?
张莫问脑中一时炸开,连根针都插不进了,耳际嗡嗡作响。
他不知商半夏如何逃出生天,也不知炼惊蛰到底在等待什么。
他无法参与,亦不能去问,只有看着炼惊蛰与商半夏的背影,恍恍错错,愈行愈远!
他却知晓一点。
商半夏当夜危急,并未看清是何人追近,亦未察觉那人辨出了自己的面目。
如此说来,张莫问还有机会。
这些疑窦丛生的离奇遭遇背后,很难说没有曹公公的身影。
说不定,他正在飞快地接近自己的终点。
张莫问别过炼惊蛰,骋马在边关大道上纵驰回返。
远山云雾朦胧,他胸中燃起烈火,他相信所有的迷惘都会过去,因他这一生,将只有一个目标!
朔京此时,宫内。
“半夏,西凉那里怎么说?”今上储玄以在庭院中逗弄一只花翅粉腮的绿身鹦鹉。
金丝笼内,这羽翼艳丽的金刚鸟嘎嘎作声。它于月前由波斯商人从海上进贡而来,到今日还听不懂一句官话,说不了一句人语,却能将猫狗叫声模仿的惟妙惟肖,让储玄以十分无奈。
“禀陛下,看来张莫问,倒是留下来了……”商半夏呈道。
“哦?”储玄以点头笑道:“好,好,几拨人过去,最后全打道回府。朕还记得哪个……哪个谁,炼家连大门都未让他进去,真是不晓得怎样做的官……!”储玄以向笼中送入一小块汁水饱透的西瓜皮儿,尽管时下早已入秋。
商半夏轻笑,在旁附道:“大概是太会做官了……”
“……炼惊蛰也真是倔犟,还在怨朕替千宁姬赐婚一事吧。”储玄以幽幽叹道。
“炼老太君亦是中意这门亲事的。”商半夏宽慰般的提说道。
“他俩人毕竟青梅竹马……”储玄以略惋惜的样子,但他话调一转,眼中泛出冷漠的颜色:“老爷子的意思总是对的,当年千宁姬若嫁了炼惊蛰,两方自此相安无事,夫唱妻和,那这西凉地界恐怕早已不姓储了!……还是让炼家,不死不活的好……”
张莫问留定西凉一事似乎让储玄以的心情很佳,他问:“狄烈呢?”
“怎么,陛下要召他?”
“不是。朕不过想让他替朕训化训化,开导开导这蛮子鹦哥,他却总推三阻四,就好像替朕办了这等嬉闹之事,他就要成了人人唾骂的佞臣一般!”储玄以故意大叹一声,看看商半夏。
商半夏听闻忍笑,但他俊美漂亮的脸庞沉着出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
“怎么?”储玄以停下喂食鹦哥的手,长久以来的契合令他立即感受到这种莫名的黯淡气息。
“这是驿网中滤出的消息。”商半夏从怀中启出一封密书。
储玄以浅笑只道:“你念与我听便是。”
“臣,不敢念。”商半夏轻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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