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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2 / 2)

元靖十七年,也就是张莫问去到蜀山的第二年初,皇帝储从又,驾崩。

那年,蜀山来了许多人,也走了许多人。

同年二月末,尚王储玄以继位,登基大宝,年号静琰。

此时,已是静琰三年。

储从又之死众说纷纭、令人侧目,昭告天下的是忙于国事、积劳成疾、暴病而亡,然而,如此方便的说辞信手拈来,简直像是在蔑视天下。储从又故去时只四十三岁,对于这位自幼性情温和、长年注重修身养性的皇帝,实在太过年轻,此时本应是他的盛年才对。尚王储玄以是先皇幼弟,与大哥差了整整二十岁,皇兄死因的草率昭告似乎表明了这个年轻人与兄长间性格上的巨大差异,以及某种未被人知的决心。

自古帝王权术,即使真以仁政施国,最后往往逐渐走上文治的道路,也可令海内臣服,但像先皇储从又这样对外以仁政治国,对内以仁政治宫的皇帝实在少见。

这样的仁政,到底是一种慈悲,还是不作为?

蜀山上,各路高人酒酣耳热之际常为此事大肆争讨一番,最后的结论是,储从又也许是一个好人,甚至是一个圣人,但绝不能称作一个好皇上。一定是哪里失去了控制,连自己的皇位都无法保住的皇帝,要如何指望他守护天下?

储从又遇害的消息喧嚣尘上,一时风头无两,但传言朝廷内外是在曹公公的铁腕之下将此事威压了下去。曹公公侍奉储玄以多年,自储玄以幼时至尚王时代一直形影不离。对宦官专权的忧患曾一度笼罩京机,但储玄以已继位三年,这位曹公公只像影子一般存在着,从未僭越。新皇储玄以野心勃勃、手段凌厉,虽过于注重权谋,但极有可能最终成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帝王,行权术、运谋略、外握兵权、内掌机枢,借由曹公公为首的一班亲信忠僚,小心翼翼制衡着文武百官中虬结缠绕的派系脉络,以及王土之上那些不可小觑的民间势力。

这张倾心编织的铺天巨网,终有一日,要将至高的意志与决绝,传响至七海之上。

这一切都正在发生,储玄以开始显露出超越其父的抱负与野心,或者说,他更像他的父亲。

对先皇储从又个人而言,这场王朝的更替自然是终极的悲剧,但对整个国家,储从又的逝去代表着一个平庸世代的结束,年轻的新皇储玄以是否能开创一个盛世尚不可知,令人拭目以待,但这注定会是一个强势崛起的时代,单就外交来说,储从又在位时,防范监控不足,其后退让隐忍过多,周边列国,甚至远海的异邦,经年来大有蠢蠢欲动之势。新皇储玄以甫一登台,即谕令改革对外政策,裁撤各国擅自在地方级别上设立的驿站函馆,严格限制各国正式外交人员数量,鼓励商贸,广开海岸,将列国交流主要限制在民间商业和文化的通往上,最大程度保持了国家的政权独立性。

值此至今,今上储玄以恐怕也只有当年冷酷无情的登基一事叫人心有余悸。坊间多传曹公公一手策划了储从又的死亡,令储玄以称帝,但曹公公向来行事低调,储玄以登基后,更是行踪隐秘,宫中真正见过其本人的几乎没有。民间的想象力无穷无尽,不久,又是传言道,其实根本就没有曹公公这个人。如此更让新皇储玄以本就深谋冷峻的形象多添几分神秘与肃杀。

张莫问在蜀山上听得多了,在江湖上接触久了,自然知道一些,但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他对此并不十分在意,再是惊心动魄的庙堂辛秘,再是你死我活的宫廷缠斗,不过我等小民们茶余饭后的笑骂谈资罢了,轮不上你操心的事无法操心,这,就是生活。

“好了好了,别总说我了!咱们还是把端午节安排安排!”张莫问挥手道:“和治,订船的事还得靠你。”

和治道:“这次靠我也是悬,全靠顺顺。”

“怎么?还有咱们和大少爷办不成的事?”张莫问化作一副惊恐状,相当严肃。

“少来!”和治继而放低声音:“这次别看船多,能上湖可不容易。”

“怎么呢?”张莫问也压低声音,赶紧把脑袋凑过去。

“有这么严重吗?”凌守月轻声笑道。

“什么什么,还严重了?”张莫问开始添乱。

凌守月轻哼一声:“考考你,这次太湖游会为什么阵仗这样大?”

“不知道。”张莫问果断回答。

“噗!”其他几人笑出声来。

“……”凌守月很无奈看看张莫问,继续提示道:“想想,湖心琉璃岛,金僧殊奉水陆法会。”

“湖心岛?……贲华琉璃岛。哦呦,那是皇家禁地,今次打开,便是……”张莫问压低声音道:“便是皇上要来?!”

凌守月表示孺子可教,道:“皇上来不来不知道,总之是宫里来人了。”

“我看就是皇上要来。”和治笑道:“这次全是沾着顺顺的福气,就五张船帖,一张不多,一张不少,过期未登船者作废。莫问,你若是赶不上,我们可不等你,你就在岸边哭泣好了。”

“嘿嘿,你个坏小子,你就是想甩脱了我吧!”张莫问无心一句,忽想到凌守月正坐在边上,觉得这话有些不妥。

凌守月只转头问:“顺顺,你可听到什么消息?”

“嗯,只晓得宫中有人要来,其他的……恐怕仅有绝叫舫总堂的几位大舫主才清楚吧。”顺顺应道,她想想又说:“光看这次法会规格之高,我也觉得是皇上要来呢。”

“那不得了。”和治低声道:“我爹爹之前从酒桌上听来的,曹公公又将前朝废却的东西两厂重新恢复起来了,八成啊,这次茫茫人海之中,要混入不少便装的厂公哦。”

“要不要这么吓人呀?”顺顺笑道,她将面前一盘拔丝糕点推到啃得正欢的方小花面前,道:“反正我和师父还有三爷说好了,端午节我哪里也不会去,要和你们一起看灯哩!”

这晚,张莫问急急由扬州赶往海宁,和治第二天启程先送凌守月回古苏,再趁节前去拜访一下父亲在古苏以及更东边地方的一些老关系,方小花与顺顺则于当晚坐船赶回古苏。

他们约好,十二天后,端午节傍晚,在太湖边,曲闻码头见面,一同登船。

庐春楼下,告别时分,和治说:“莫问,等回了古苏,你和陆师父说说,还是过来帮我一起打理生意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也没意思。”

“嘿嘿,好!我记下了!”张莫问正搭着和治的肩,随意站着。

湖风和煦。

“和治哥,你什么时候来拿船帖,大概三天以后我就取到了,还是你收着比较好呢。”顺顺在那头等船的地方说。

“哦,对呀,忘了这事。”和治几步跑过去,在树影下和顺顺与方小花叙话。

“……”张莫问与凌守月站在街边一处,凌守月先看着和治跑过去,才慢慢转过头来,她没有看张莫问。

张莫问突然从身后托出一只身形小巧的白色信鸽,说:“守……守月,这只鸽子,你带回家好吗?”

凌守月稍显吃惊。

“她……她要生了,我带着不方便……”张莫问结巴道。

“……”凌守月盯着张莫问闪烁的目光看了看,她的眼睛像秋水一样。

片刻,她接过白鸽,抱在怀中轻抚那绒软的羽翼,柔声道:“……张莫问,你真讨厌。”

“……欸?她真的要生了!不过,以后我回古苏了,也不需要她送信,但是如果以后有信,也可以用她送信!”

我到底在说什么?!

以后,你可以用她给我送信啊!

凌守月抬眼看向张莫问,张莫问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个棒槌,真的太讨厌了。

“好吧。”很干脆的作答,她眼中泛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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