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秦淮河上的鼓瑟吹笙变成了击筑挽歌,长干里的逶迤曲巷中没有了欢声笑语,只有长长的不尽的仪队穿街过巷,扔撒着漫天的冥纸钱,为那如玉的公子送行……
门口的白帛摇摇晃晃,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干江在那里踌躇了许久,每次提步想走,却又生生地忍住。她想去见荀羡,但又害怕见到他,她再没有勇气表白第二次了。
那寻阳驸马府门口迎宾的童仆们见她来来回回很多次,已用十分古怪的表情看她很久了,让她愈发地窘迫。幸好,很快,一个人的到来让童仆们结束了对她的精神折磨。
当一个仆人将谒贴交给一门童时,那门童的眼神顿时容光焕发,但仍强自镇定的引领着轿辇进去。然而,他回来时却不是那么从容了,面上的愉悦难以掩饰,这让干江很奇怪,主家办丧事,他怎么能摆出这种喜悦的表情呢?
但见他立马跟另外几个门童‘窃窃私语’来,许是太兴奋了,他们声音并没刻意压抑。
如意:“哎呦,你们知道刚才来拜谒的是哪家吗?”
吉祥:“谁家?不会是官家(皇上)吧?我要晕啦,我要晕啦!”
如意:“你猪脑子啊,要是官家,咱们不得跪拜迎接啊。是陈郡谢氏”
万事:“那怎么了?琅玡王氏的人刚才不也来了,又不是没见过高门大户,瞧你那样。”
大吉:“就是就是,别像没见过世面似的,给主子丢脸。”
如意:“你们听我说完啊,来的人是陈郡谢氏的阳夏庶支。”
万事:“难道是安石谢公(谢安)?咦,他现在不是在会稽东山么?难道他打算东山再起啦?”
如意:“不是,是他的胞弟谢司马(谢奕)。”
万事:“那有什么稀奇的,谢司马与主子向来交好,来吊唁不很正常嘛。”
大吉:“就是就是。”
如意:“可随他来的还有他的长女。”
吉祥:“天啊!那位倾国倾城,才华超绝的大美人、大才女?!我要晕啦,我要晕啦!”
万事:“她竟然来咱们府上了。那你看见她了吗?是不是真像传闻中那样?”
大吉:“就是就是,快说呀,别卖官司了!”
如意:“我......我只远远见到个背影,不过光那背影就把我美醉了……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美好的女子。你别说,就那气韵,我,我敢说,当世无出其右。”
万事:“真的?!我见过最好的就是咱们主子的胞姐(荀灌),还有那王夫人郗氏(郗璿),连她们都比不过?”
如意:“她们比之差远啦!”
……
于是四小厮就这么火热的聊开了……
她想要趁着他们不再注意她的时候离去,偏偏这时候郗超出来了,并且看到了她。
“娘子(姑娘)不要进去吗?”
干江停住了脚步,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谒贴。”
郗超走近了她,说道:“若不嫌弃,超领娘子进去可好?”
干江急忙摆摆手:“不必了,我……我想要回去了。”
郗超看着她没再说什么,只招了刘牢之道:“牢之,你送娘子回去吧。”
干江看着刘牢之那副可怖的脸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么风华绝代的公子,怎么就有这样粗鄙的仆从。
干江想问郗超那日的事,便嗫喏道:“可否劳烦使君(公子)送我回去?”
刘牢之听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主公还有重要的事去做,还是让仆送娘子回去吧。”
郗超略怔了怔,不过仍旧那么的温文尔雅道:“吾之荣幸。”
干江想和他多聊一会儿,便委婉地拒绝了坐车,郗超便交代刘牢之先行去将军府(桓温处),二人则步行而走。那刘牢之离去前冷冷地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小娘子莫白费功夫了,你比不了主公心里那位。”
干江哭笑不得。
干江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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