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他此刻持剑的姿势而言,愈往剑尖便愈难使力,而这一刀若是斩在剑尖处,那他既便挡不住也定会落空,毕竟剑长三尺有余。但以如今之落点,如果挡不住,公孙玉麒毫不怀疑长刀会将自己的左臂齐根斩断。
若仅有这一点尚不足以令他变色,真正令他色变的是,若不后退卸力,这一刀,挡不住!
正因为那怪异的落点,使得他力量难以完全爆发。这便如一根长棍,握其正中可轻易将之拿起,但若欲持其一端将之平平抬起却是极难一样。
从长刀上传来的沉重压力让公孙玉麒有一种感觉,若是其落点偏右哪怕半寸,他便可以寸步不退的架住,但此刻他却连倾斜手中剑令长刀顺之滑落的机会都没有。半寸之差,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得不说,公孙玉麒是个高手,是以方会有这般细致入微的感觉。而先前九刀之所以未有此种感觉,是因为他均是在一触之下便立即后退卸力,而此刻因心存不再后退的念头,便有了刹那的相持,正因为此,他才会有这般感觉,才会陡然色变。
个中玄妙,说来话长,实则在公孙玉麒感觉长剑一沉的瞬间便已明了,与此同时他亦当机立断,退!
不得不退!
“侥幸而已,看你下一刀还能这般走运!”飞退中,他如是想着。
但接下来的几刀却将此念彻底击碎,亦使得他脸色愈发难看,身形更是一退再退。
这几刀竟完全斩在同一位置,未有丝毫偏差。无论他如何变幻长剑的方位均是如此。甚至在他将那该死的落点移往身外时,长刀斩落的角度竟亦随之变化,由直上直下变得稍稍倾斜了些许。这便使得他一旦挡不住将会被斜肩带背斩为两段。
“这……这是甚么刀法?”公孙玉麒心中终泛起一抹骇然,眼内的杀机与愤怒亦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的凝重。
到了此时,他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开始便小觑了陈文志,那个当初一身布衣、坏了自己好事的淡然少年。既便后者在短短数日间便名声鹊起,他也从未将之真正方才心上。而正因这份轻视,使得他甫一交手便痛失先机,从而陷入此等狼狈之境地。
若说第一刀有偷袭之嫌,第二刀占先机之利,第三刀乃至第四刀仗身法之疾,但接下来的第五刀,第六刀……尤其方才那几刀,凭借的却完全是实力。
二人武功或许有高下之分,但相差绝不悬殊。然陈文志却在抢得一线先机下凭借同一招将他逼得如此狼狈,其实力已是毋庸置疑。他不知道的是,这尚是陈文志未曾施展烈阳诀的前提下。否则在那灼热的真气侵袭下,他只怕难以支撑如此之久。
但公孙玉麒真正明白此点,开始正视陈文志时,却已是迟了。此刻他已完全陷入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的尴尬境地,更令他心中发苦的是,落到如此地步,他却全然无力改变,哪怕仅是一丝也难以做到。
“好,那我们便看究竟谁能撑到最后!”公孙玉麒暗自咬牙,机械的举剑招架那连绵不绝的长刀,连嘴角不知何时溢出的鲜血都顾不得拭去。
其实,此刻陈文志的情形比他更糟。他尚能以退卸力,而陈文志却是生生硬抗,如此一来,伤势自是更重。
一口逆血早已涌上喉头,却被陈文志牙关紧闭,死死压住。他知道一旦这口血喷出,那这股气亦会随之而泄,刀势便断难这般流畅的施展下去,到时形势怕是会立即逆转。
不过,随着刀势的施展,陈文志却逐渐忘记了伤势,因为随着不断的重复施展同一招,他已晋入一种玄妙的境界中。正如在练习马步冲拳时晋入的那种境界一样。他隐隐有一种在施展万象归一的感觉。刀势看似一成不变,实则已逐渐生出微妙变化。
他不仅已经忘记了伤势,甚至也已忘记了公孙玉麒,忘记了自己在与人交手,全部心神均似已沉浸在定神刀中。不知不觉间他已达到孙国峰所言的那种有意无意的心境,虽看似如影随形般追着公孙玉麒不断出刀,但每一刀却是自然而然的挥洒开来,并未刻意为之,是以其落点、轨迹乃至角度方能那般恰到好处,浑然天成。
若非如此,他既便动用烈阳诀,施展烈阳九式,也断难将实力相近的公孙玉麒逼得那么狼狈。
体会着此种玄妙感觉,陈文志心如止水,他有种明悟,若能这般持续下去,自己定可在自然之道的领悟上更进一步,甚至臻至下一个境界。
但,天不遂人愿,因为公孙玉麒的长剑突然断了。
这把剑虽不凡,但在被持续斩在同一位置之下,终难挡定神刀之锋。
剑断,定神刀便再无阻碍,在公孙玉麒心中大骇时已落在其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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