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秦亦西,还没问你叫什么?”
“我叫胡雨,今天第一天来上班。”
“上午黄主管介绍你的时候,我刚好有事儿不在。”
“难怪没有印象。”
“胡雨,你没事儿的话,咱们一起吃晚饭?”
“好啊。”
亦西带我去了一家巷子里的大排档。看得出是一家口碑极好的老店,我们排队才等到。
“真好吃。”来上海以后,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或者是因为心情极好。
“以后我们可以多来。”
“你平时不常来?”
“我下班就回家了。”
“你是上海人吗?”
“不是,我家在西安。”
“你是海漂?”
“是啊,一枚纯正资深的海漂,你呢?”
“我家在北京,刚来上海不久。”
“上海这么不好混,你不好好呆在家里,跑这地儿干啥?”
“不会吧,真有你说那么严重?”
“当然,你是运气好刚来就找到工作,我刚毕业就来上海找工作,当过服务员、促销员、文秘,甚至钟点工都当过,那时候为了省钱交房租,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到最后两眼冒金星,连路都快走不稳。后来才到这里做了编辑。”
“其实我也觉得挺不容易,我住了一个礼拜的青年旅馆,每天只吃一顿饭。”
“来,为了我们的弃暗投明、柳暗花明、破镜重圆,干杯!”
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儿!
那个晚上过得特别愉快,我们喝了十几厅啤酒,在夜静无人的大街上扯着嗓子唱歌,跳起疯狂凌乱的探戈。
周末,亦西来帮我搬家。
新租的房子在新州路五号巷子。亦西说她搬去跟男友住以前就在这里,虽然房子老旧了点儿,但是离公司近,房租相对较低,而且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内竟然设施齐全,有床、衣柜、书桌、淋浴,最惊讶的是,阳台上一盆开得正好的迎夏花。对我这样住了这么久青旅的流□□汉子来说,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已经非常非常满意了。
亦西帮我布置好,我们用电磁炉煮了一锅方便面。
“Ohmygod,又见泡面!”
“感谢我吧,让你重温革命路。”
“得,也就是你能想出来。”
俩人嘻嘻呼呼吃饱了,靠在床上享受这一天的劳动成果。
“我喜欢这里。”
“房间虽然小,但是布置好了很温馨。”
“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
“幸福之家。”
“差不多啦,就叫Pony’sHome.”
“你是说小甜甜!”
“你也看过?”
“当然,我小时候最享受的时间,就是做完作业看小甜甜。”
“我也是,唯一做到“三不”的事儿就是看小甜甜。”
“哪三不?”
“不迟到、不早退、不瞌睡。”
“哈哈,看来我们真是臭味相投。”
“要不怎么说缘分呢。”
“好啦,我要回去了,你慢慢享受你的新家吧。”
“谢谢你,欢迎常来玩。”
“当然,要不然我干嘛这么费劲来窃取地址。”
“早知道你要情报,我给你画张地图不就得了。”
送完亦西,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白色天花板,印花顶灯,泛黄墙纸,我的行李箱,我的史努比枕头、我的加菲猫终于有了容身之地,突然一阵温馨袭来,又像是伤感,我为什么哭了。
终于安定下来,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电话没人接听,这么晚,她应该睡了吧,可是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我一个接一个电话,越打心里越不放心。
都怪我,应该早点给她电话,问问她最近情况,我真是太疏忽了。
“喂,雨儿,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妈,你吓死我啦,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放在客厅充电,没听见。”
“那就好,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怎么会,妈好好的,没那么多事儿。”
“妈,对不起,我走的时候骗了你。”
“你是说你不会那么快回来,是吗?”
“妈,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跟妈玩儿你还嫩着呢。”
“哈哈,那你为什么还放虎归山?”
“没事儿,就你那小样儿,祸害不到哪儿去。”
“那您可看岔眼啦,我这已经扎根下来,打算打持久战。”
一个空白键,我想我骄傲得忘记了这样说也会让她难过。
“你也别硬撑,想吃妈做的饭了就回来。”
“我跟这个叫做社会的对手,好好过几招就回来。”
“行,你可别闪着腰身。”
“放心吧您,可得把自个儿照顾好了。”
“瞎操心,妈好着呢,你自己好好得,其他妈不啰嗦了。”
“妈,我惦记着你。”
“你哪是惦记我,你惦记你那张床吧?你惦记有老妈子伺候你?”
“哈哈,妈你太了解我啦,这辈子我铁定赖上你了。”
“等等,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老妈子伺候?”
“上一句?”
“惦记床?”
“对对,我差点忘了。你走没几天,一个头发短短,戴眼镜儿,打扮像个男孩子的女孩儿来找过你,我说你不在,她在你床上睡了很久一觉,我下楼溜达,等我回来她已经走了,好像也没留什么字条。”
毕周周,是毕周周,一定是她,但我还想确认。
“妈,她是不是叫毕周周?”
“是,是,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我的心被一把揪住,紧拧,生疼。从前我们发生过的不开心事,随着飞机飞到三万五千米的高度,早已消散如烟海。留下的都是从前的好和亲近,像两只草原上的蒲公英,相互陪伴、诉说、安慰、打扰那么久,最后在一个大风的日子各自飞了。
上一次争吵以后,我们再没有见过,我再没有听到关于她的只字片语,我以为她会更恨我和跃跃,我以为她会自责内疚,但无论如何,以她的骄傲自尊和孤独执着,她肯定再也不会联系我们了,我们的友情烧尽于此。但是现在,我知道,她还是爱着我们的,那么傲娇的她愿意向我们低头,愿意迈出这一步。
我一直以为,如果不是她,我一定会跟陆青泽说我爱他,我一定能紧紧攒着他的手,不让他在我面前消失。可是,经历了这些,我明白可能我说了我爱他,但是时间不对,他也不会爱我。他走一定有他的原因,就算毕周周不欺骗,他也会离开,所以,我要做的不是恨,不是怨,而是好好得等他回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狭隘,计较,小心眼,为什么不当面给周周一个机会,跟她拥抱说再见啊,再见啊我那么喜欢过、心疼过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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