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论如何,是不能轻易抹掉了。当然,除非我把雪人给毁了。
我想了想,还是忍痛决定把它铲平。然后一边铲一边在心里泪奔,人与人沟通怎么这么难啊,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五天春节结束后,我们的“一缘堂”就恢复营业了,刚过完年,街上还是一派喜庆的气象,我和唐糖每天都泡在店里,闲来无事,就听着音乐做手工。
唐糖最近迷上了手工复古发簪,买了一大堆材料来串着玩儿,串好了就放我头上比划,却总做不出什么得意之作。
她捶胸顿足、冲我叹气,“哎,一一啊,幸好你没生在古代啊,要不这一堆的簪子插在头上,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啊。”
说完,她也不看我那能喷出火的脸色,把簪子往我手中一放,声音是说不出来的惋惜,“这么高档的东西,还是让那些古典美人来驾驭吧,来,包起来摆出去。”
我摊开手掌,看那泛着莹莹珠光的发簪,突然就想,它插在苏晴头上,一定会很好看,很好看很好看。
于是我也迷上了发簪,在唐糖撒手不干的时候,我从剩余的材料中挑了一些好看的,带回家里。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就坐在书桌前,折线、串珠、点胶,做出一个个流光溢彩的发簪来,然后看着它们的样子,选了几个宋词的词牌名来给它们命名,“点绛唇”、“蝶恋花”、“长相思”、“鹊踏枝”……
春节过后,霍明远一个人到店里找过我好几次,每一次都问我苏晴的消息,我自然一次也没理。
他每次都说,一一,我没有打扰她的意思,我只是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而已。
但是有什么用呢?苏晴过得好也罢,不好也罢,也不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善分毫。而且,他的出现,只会让她难堪,只会让她痛苦吧!
我的冷漠态度显然没有撼动霍明远分毫,他依旧日日到我店里去,日日询问同样的消息。他的姿态日渐卑微,卑微到我于心不忍。
可是,我怎么能于心不忍呢?对这样一个把苏晴害到这个地步的人,我怎么能于心不忍呢?
“霍明远,你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厚了?”我冷笑道,“怎么,跟陈晓曦在一起之后,就这么点长进吗?”
“一一,”霍明远的脸色越来越差,却还是勉强对我笑了笑,“当初是我的错,不关晓曦的事,你们之前毕竟也是好朋友,何必闹得这么僵?”
“霍先生真会说笑,她算我哪门子的好朋友,”我哧道,“她跟苏晴才是好朋友呢!两人从幼稚园开始玩到大,那才是真正的好朋友呢!我跟她算什么……咳,瞧我,班门弄斧了,霍先生肯定比我清楚。把昔日的姐妹花好朋友玩弄在鼓掌之中,霍先生可真是厉害!”
“程一一你……”
“我怎么了?”我扫了他一眼,口齿愈发伶俐了起来,“把一个逼得背井离乡,一个收服得死心塌地,你还嫌不够吗?”
“我只是去看看她而已。”
“然后呢?看看她是不是还在为你魂牵梦萦、是不是还因为你痛得死去活来?这样会让你更有成就感,是不是?”
“我没你想得那么卑劣!”
“那你想怎样?”我斜眼瞧他,甚是不屑,“还是,你想抛下陈晓曦,吃个回头草?”
霍明远终于气急,离开了。
于是我拿出镜子,看着自己的脸,突然便流下泪来。唐糖见状立马扑到我面前来,慌乱道,“程一一啊程一一,看你在他面前挺伶牙俐齿的、战斗力挺强的啊!怎么敌人落荒而逃了,你却躲这儿哭起来了呢!”
我抽抽鼻子,眨眨眼睛,哽咽道,“我才没哭呢!”
也许是我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太差,唐糖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正巧店里来了顾客,她拍拍我的肩膀,说了句话便走开了。
她说,“一一,拿出你没心没肺、百毒不侵的武器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是,别误伤了自己哈!”
其实,伤害了霍明远,我一点也不开心。
我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那么努力地为他们牵线搭桥,又那么不害臊地掺和其中、不让他们自在;我还记得当初上学时,他为了能多跟苏晴在一起一会儿,常与我针锋相对、争得你死我活;我还记得当初苏晴丢下我,与他在呆一起的时候,我的从头到脚的孤独和打心眼里的祝福;我还记得我和他一起,为了给苏晴一个难忘的生日,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里跑遍了大街小巷;我还记得苏晴为了给他做个生日礼物,跑到我家学了好几晚的手工;我还记得……
我们曾经是那么好那么好的朋友,我们曾经有过那么多愉快的回忆,我们曾经,那么认真地为同一个人的快乐努力,只是现在,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今非昨,我们却只能,认真地为一个人的幸福争吵。
只是,我们所以为的对她好,真的就对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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