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 脱离系统（2 / 2）

现在我便是为了这个选项而奔走。

前方的人行管道分为了两个岔口，其中的一个是离开管道的出口。我右转走进了出口。这条出口平缓地向前延伸了一段之后便骤转向下，变成一条与水平线垂直的道路，然而因为人行管道的特殊设计——道路下方的吸引力——我并没有直接坠落下去，而是在垂直转下的道路上以一个违和的角度继续前行。

过了不到一分钟，我来到了我的目的地。

这里算是乌托邦的贫民窟吧，有不少蛮夷都住在这里，满街都堆着巨型的金属垃圾。

我要找的是个叫“桃仙居”的五金铺。

刚走进店铺，我就闻到奇异的焚烧味。这里的店主总是在烧一种奇异的叫做“香”的东西，我总是很怀疑他这样不会犯纵火罪么。

“啊拉，少爷您来啦。”

我正捏着鼻子向里走，店主朱厌就从他的垃圾堆里探出头来。

他总是喜欢管客人叫“少爷”或是“小姐”，然而这样谦卑的外表下总是让我觉得有着深藏不露的一面。

朱厌经营的这个铺子，表面上只是个普通的五金店，其实暗地里做着电脑部件和军火的生意。当然，我光顾的仅仅是电脑部件的那一部分。

顺带一提，朱厌并不是蛮夷。

要问为什么不是蛮夷的他会呆在这样的地方，他会回答那是因为这条街上总是堆着免费的金属材料。

“朱厌，你还记得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双核大脑么？”

“是啊，不过还在开发中，怎么？”

朱厌站起身，双手插进了对边的袖口里，笑眯眯地望着我。

“保险么？”

“83%吧。”

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于是我做出了决定。

“卖给我吧。”

“当然是没有问题，但是少爷您想拿它做什么？”

“我要脱离系统。”

“噢？”

朱厌挑起了他细长的眉毛。

他就像是见到了新奇的生物一般打量着我，他继续说——

“少爷您还是个学生啊。”

他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认为我支付不起昂贵的费用，所以我打开了一个支付窗口，把20000AP转给了朱厌。

[支付成功]

接到了收款通知的朱厌笑着眯起了眼睛，没再说什么。

这算是见钱嘴闭吧。

他转过身去，小心跃过遍地的垃圾，来到他那巨大的锈铁保险柜前打开了虹膜识别系统。“咔嚓”一声门被打开后，他从里面翻出了我需要的东西——和这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丝毫没有锈色的，光滑的银色大脑。

我止不住扬起了嘴角。

“那，我们开始吧。”

我的第三个选项，就是个台双核大脑。

有了它，我的大脑可以拥有两个不同的运行系统——由我自己编写的新系统，和复制ARGUS的附属系统。也就是说，对于ARGUS来说，我依旧是它的一部分，然而它对于我的机体没有任何的管理权。

“吩咐吧，少爷。”

“首先帮我把右翼的大脑改造成一个附属的储存空间，然后把我现在大脑里的所有数据都导入进去，之后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少爷您是要从那小小的储存空间中把主控空间编写成自己的系统么？要是失败的话你就永远变成一些数据了噢。”

“没关系，必须赌一下。”

“了解。”

朱厌又笑着眯起了眼睛。

我看了眼视线左上角的时间，现在是19点半。

“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改造。”

我把工作交给了朱厌，自己在他的垃圾堆里消遣了起来。

接下来的这一个半小时，就是我在ARGUS系统中的最后时光了——亦或是我人生中最后的时光。

“少爷……少爷。”

我躺在朱厌店里那张类似牙医用椅的沙发上，睁开了眼睛。

看他的表情我知道他已经做好了改造。

我看了眼视线右侧的数据。

[3127/04/27WED19:59:26]

时间刚刚好。

“辛苦你了。”

“那么，少爷，要开始了么？”

“嗯。如果失败的话麻烦你帮我清理一下残骸。”

我指的是我的尸体。

朱厌眯着眼睛盯了我一会，没正面回答我的请求。

他先是把传感器绑在了我的左手手指上，连接上了心电监护仪，然后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了三根钢针。

我每次都不喜欢这个步骤。

虽然是钢制的头盖骨，但是表皮还是能感觉到疼痛啊。

朱厌把第一根钢针慢慢地，带着旋转的运动插进了我的右太阳穴，接着是左边的，然后绕到我的身后，从这张椅子的特殊设计——后颈部位的空洞处——把最后一根钢针插进了我后脑勺与脖颈交接处的风府穴。

我的头盖骨像个百宝箱一样被打开了。

我的呼吸稍微加快了些。

朱厌看了我一眼。

“准备好了？”

“嗯。”

我最后看到的，是朱厌伸向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