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武侠修真>掌旗英雄略> 第十二章 白水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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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白水道士(1 / 1)

一个月前,陕甘总督升昀的夫人和小姐突然出现在敦煌县衙,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事,但奇就奇在这母女二人衣衫褴褛,满面风尘,看上去竟像是逃难来的一样。一番洗漱休整之后,她们才将路上的遭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海兰更是添油加醋,作料加了个十足十,直说得一路上惊险万状,九死一生,比实际的经历更要险了十倍还不止。

海兰这一番叙述,把汪宗庵听得怵目惊心,仿佛椅子上有个钉子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中又是惶急又是担心,暗道:“糟了,糟了,这要是寻常人家,就是十件我也弹压下去了,偏偏她们乃是顶头上司的家眷,又是发生在本县境内,无论如何我也脱不了这干系,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担心归担心,惶急归惶急,现在已无法可想,只好暂时先把她们安顿下来。汪宗庵立即叫人把县衙里最宽大轩豁的两间南厢房赶紧打扫了出来,这一番整治,只见屋外院落、假山,屋内台杌桌凳,珠帘锦帷,什么名书古画,周鼎商彝,什么四壁图书,几列楸枰,一应俱全,第二天就把朱赫母女迁了进去。

搬进去的时候,朱赫左看右看,甚是满意,不住口地道谢,汪宗庵口里连称不敢,心中苦笑道:“您老就甭谢啦,只要升昀大人不摘了我项上这颗脑袋,我老汪就是向您磕上一千个头也是该当的。”

房舍虽精,但汪宗庵仍是不敢大意,派兵把这两间厢房团团围住了,三步一岗,两步一哨,以防那伙强人再来滋扰,这样一来,方才觉得心安了些。

办完这件事,汪宗庵立即写下信件名刺,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写了一大篇,盖上了火漆印信,派了最得力的部下,火速赶往兰州,务必要亲自呈给总督大人。

送出了信件,汪宗庵又颁下海捕文书,抓捕那一伙强人。但海兰那一番海阔天空,把汪宗庵也绕糊涂了,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为表赤胆忠心,只好胡乱抓些大烟鬼、流浪汉,投入监狱,以充其数。此后的数日,汪宗庵除了每天和夫人一起陪朱赫母女闲聊,就是在县衙内巴巴地等着兰州那边来人。

除了汪宗庵,那两间朝南大厢房里面也有一位,也在每天扳着指头算日子呢。

海兰自打住进县衙以来,每天跟着母亲不是读书刺绣,就是坐在床上发呆,实在气闷得紧,几次走到屋门口想要出去走走,都被守在门口的清兵拦住。不管海兰怎么拿出大小姐的架子,甚至厉声恫吓,那两个守门的清兵苦着个脸,苦苦哀求,鞠躬作揖,却是说什么也不准,海兰无计可施,只好回到屋中继续发呆不止。

有时候,屋里屋外都没人的时候,海兰也会缠着母亲教她施发银针的功夫。她的父母都是满族人,满人的天下是从马上得来的,因此不管是大清皇帝,还是普通人家的男孩子,从小就要学习弓马技艺,以示不忘了祖宗的传统。

朱赫的家族在当地颇有名望,算得上是簪缨门弟、钟鼎人家,她虽然是个女子,但从小也喜欢那些舞枪弄棒的玩意儿。她的父母经不住她的软磨硬缠,偷偷地请了个师傅,教了她一些暗器和轻身功夫,几年下来,倒也有些像模像样。这个秘密自然是不能对外人说的,要不然,哪有正经人家的公子少爷,肯找一个整日价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女孩子?

但这个秘密终究瞒不过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女儿,在海兰十一岁那一年,有一天中午,朱赫一时技痒,将一只恼人的苍蝇飞针钉在墙上。不料这一幕却被正好躲在窗外偷看的女儿看了个正着,朱赫无奈,只好挑些简单的胡乱教了一些。匆匆几年光阴过去,母女俩一个教的心不在焉,一个学得马马虎虎,十成的功夫顶多学会了一二成,最多只能算是粗通皮毛而已。

就在汪宗庵为了朱赫母女的到来忙忙碌碌的时候,离县衙不远处的一座茶馆门口,有两个道士打扮的人已经站在那里有一阵子了。东来西往的行人不时地从他们身前身后走过,有认识他们的,就上前来打个招呼,那两个道士还个稽首,礼毕仍是站在原地呆望着茶馆内热闹的场景。

茶馆的伙计早就看见他们俩了,好容易得了空,这才将双手在油裙上擦了一擦,出了店门,来到他们面前,招呼道:“二位道爷,怎么不进去喝杯茶呢?我们这里有上好的三炮台、碧峰,再来点酥皮五仁就着喝,那滋味,啧啧,就别提有多美啦!”

那伙计说得直吧嗒嘴,惹得站在后面的小道士吞了好几口谗涎,拉着前面那个道士月白色道袍的后摆,央求道:“师父,我渴了。”

前面那个中年道士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们进去坐坐再走。”

那个伙计大喜,立即满脸堆欢地将他们迎了进去,找了两个靠外的座位,将本来就已经干干净净的桌椅擦了又擦,待两人坐定后,问道:“你老,要喝点啥?”

中年道士问道:“伙计,你们这里白水要钱吗?”

伙计脸现诧色,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支支唔唔地道:“白水……白水不要钱,可是你们……”

中年道士神色如常,说道:“劳驾,两碗白水。”

伙计怫然不悦,将擦桌子用的毛巾重重地往肩膀上一甩,故意高声喊道:“好咧,给两位道爷上两碗白水咧──”

他这一喊,引得店里的客人纷纷侧目而视,连街面上路过的人都好奇地向里张望,小道士顿时羞不可抑,慌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

就在这时,从街面上匆匆跑进来一人,径直来到两个道士的桌前,急促地道:“道长,救我!”

道士抬头一看,原来这个人却是认得的,他奇道:“原来是扎依德老兄,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个叫扎依德的抹了抹脸上的污泥,整了整身上破旧的衣衫,也不坐下,长吁短叹道:“说来话长,先不提了,道长,借点银子救救急,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道士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将手边的一个蓝色粗布包裹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并不答话,只是一味地摇头。

扎依德知道此人素来极悭吝,原也不报什么指望,只不过是病急乱投医,心中还存着万一的希望,这时见他果然不允,一颗心直沉了下去,就好像是在黑暗的野外,远方那一点微弱的火光终于熄灭一样,心中充满了绝望。

扎依德神情沮丧,嘴里叽哩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匆匆道了别,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茶馆,离开时还在紧张地东张西望,好像害怕遇见什么人似的。

道士见扎依德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喊伙计:“劳驾,我的白水呢?”

扎依德来到大街上,道路两边,到处都是煎油豆腐的,卖卤肉的,做羊肉泡馍的,炸馓子的大摊子小挑子,乱乱烘烘的十分闹热。他在一个个摊子前走过,时不时地舔舔干裂的嘴唇,肚子里的饥火越发地难以忍耐了。

在一家卖卤肉的摊子前,大块的牛羊肉,在盛满卤汁的锅里上下翻滚,散发出一阵阵浓烈的卤香味,极是诱人,扎依德看得发了呆,多站了一会儿。

这时,他身后有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扎依德回头一看,登时便被吓得魂胆俱消,心中想着要跑,可脚下说什么也迈不开腿,转眼间,就被几个人横拖直拉,顺提倒拽的,架到了一处阴暗卑湿的小巷深处。

那些人倒也不客气,啪地一声将扎依德狠狠地掼在墙上,扎依德被这一下摔得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几乎都搬了个家,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他身前立着三人,俱都是梭眉暴目,相貌凶恶,身上穿着灰布短袄,黑绦束腰,满面风尘,看样子是赶了不少的路。

这三人都姓季,是兄弟三人,在哈密向来以放贷为生,仗着身上有些功夫,渐渐地成为地方上一霸,连当地的官府也都不放在眼里。这扎依德原是在乌鲁木齐和哈密两地做些小本生意,刚开始还行,只是这些年,天下大乱,四方扰攘,再加上自己好赌,几年下来,不仅将本钱赔个精光,还欠了季家兄弟一屁股债,没奈何只好逃到敦煌来躲债,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这里。

如今扎依德被三个身高膀宽的大汉团团地围在中间,眼看着插上翅膀也难飞走。正在这时,从旁边墙角的一堆麦秸秆中忽然传出奇怪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从里面钻出来一颗浓髯满颊的头颅,揉着稀松的睡眼,懒洋洋地说道:“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搅了大爷的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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