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来仪在他对面坐下,倾壶倒酒将半杯积雪一并饮下。
“不好奇我是谁了?”莫问闲闲转着酒杯。
“应该是同病相怜的人吧?”凤来仪浅浅一笑,将两个酒杯一一倒满。
举杯同饮后,莫问抬眼望向乱花纷飞的夜空,忧思缠绕。
“莫问!求求你,杀了我!”那一双清明透彻的泪眼,数千年来始终萦绕在眼前。“接受你爱的人死去很难,但更痛苦的是,看着她生不如死!”
是飞花迷了眼,亦或者是清酒给的错觉,数千年前的伤痛,在今夜,变得真实而浓烈,就好像,回到了方年!
他也曾,不顾一切的去救过一个人,却又,亲手结束了她来之不易的重生。
只因为她说“你知道吗?这样罪恶的活着真的很痛苦!生不如死的煎熬你懂吗?”
“你现在所走的路,正是我曾经走过的。”又一杯清酒下肚,飞雪迷离,莫问的眼前有两个凤来仪在晃。
“那最后她怎么样了?”
“被我亲手杀死了!”
凤来仪握杯的手紧了几分,对上莫问隐隐泛泪的双眸,一不小心,染了里面沉重的痛“为什么?”
“为什么?”莫问再次饮下一杯酒,苦笑道“因为我给的不是她想要的!”
风雪中,凤来仪突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单薄,几朵雪花,便开始不堪重负。
几十年来,他在这修罗门里一直都是独当一面,不管是在做门主之前还是在那之后,从来都没怕过,没惧过。
可眼下,他突然怕了,怕他不顾一切换来的不是她的笑颜,而是,带着剜心之痛的恨。
更怕,再一次的失去。
可有些事,明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忍不住要去做。
只差最后一次,再有两个幼童白影便可醒来,这种时候,凤来仪根本无法收手。
半个月后,以九霄阁为首的二十多个名门大派联手打进修罗门,来自五湖四海的近千名侠士,将修罗门围得水泄不通。
听完手下的汇报,凤来仪勾弦的动作转为急促,琴音铿锵如千军万马奔腾过境。
来的可真快!
“这么多人来我修罗门,该不会都是来求医问药的吧?”雕花大门上,凤来仪曲臂撑腮横卧,红衣霓裳妖娆。
“凤来仪!你罔顾人命肆意而为,已经犯下了众怒,还不知悔吗?”夜倾城傲然独立于众人之前,一开口,便是悲天悯人的大义炳然。
“悔?哈哈哈哈……”凤来仪扭头看去,居高临下打量着他,笑的狂妄之极“我有什么可悔的?要悔,也是你夜倾城悔。”
红影翩跹,恰如一剪梅瑛坠落,隔着仅一臂的距离,凤来仪魅惑的嗓音浅浅化开“过去种种我不想深究,但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该让她不明不白的死去。”
夜倾城浑身一颤,握剑的手骨节开始泛白“你什么意思?”
“至尊毒王相思茧,不痛不痒杀人于无形!”拇指大小的相思茧出现在凤来仪掌心,冰封之下白色丝茧破开了一道口子,血红色的蛊虫被冻僵,保持着破茧而出的姿势。“认识吗?”
夜倾城呼吸一窒,刺骨寒意自手背上传来,冰封下破茧而出的红色蛊虫,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是有多懦弱,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受尽委屈和磨难,最终,不明不白的死去。
众目睽睽之下,夜倾城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决然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解释。
“爹!”夜凌霄记得,三年前后山失火的那晚,父亲也曾这样失态过。
那晚后山雪域失火,父亲知道后衣衫不整的就从房里跑出去,连鞋都忘了穿。
“夜倾城都已经不战而退了,你们这帮乌合之众还不赶紧逃命吗?”
“魔女!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家父另有要事处理,绝不是你说的什么不战而退。”夜凌霄气势汹汹冲上前,自动补了夜倾城的首位,回身对着身后一众侠士深鞠一礼“各位侠士,夜凌霄不才斗胆替家父暂接重任,在下心知自己才疏学浅没有资格领导大家,但我愿以性命相交,不除魔女誓不回还!”
九霄阁少主夜凌霄,天赋异禀能力超群,是名副其实的后生翘楚。才疏学浅四个字,于他真的是谦卑了。
“我等愿随夜少主共同进退,不破邪门终不还,誓与魔女生死不共!”有了夜凌霄的挺身而出,被夜倾城带走的那部分士气顿时回巢,各路侠士情绪高昂气吞山河。
凤来仪美目轻掂,射向夜凌霄的视线杀气腾腾,信手取来凤尾琴架于膝上,手动琴响。
“夜凌霄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替你爹上阵。”催魂夺命的魔音响彻山涧,凤来仪以琴为剑独坐门峰,身前是恨她入骨的各路侠士,身后是赖她生存的修罗门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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