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剑气所致的内伤,让我来医治吧。”
言夜愣了愣,微微侧身避开了虞非的手,却不是拒绝,而是要抱起墨七:“先找个房间。”试了一下,尽管墨七纤瘦,他的身子却因为忘心蛊毒初退,还极为疲倦,一时仍是没能抱起来。
分明在青云崖的时候,忘心蛊毒消退的他当即便能抱着她回到客栈,为何到了这榆荫镇,他的身子就像是被抽光了力气,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一般,柔软无力?还是说,蚕食记忆与控制行动对他的身体带来的伤害又有所不同?
虞非看着脸色发白的墨七,不由自主上前一步:“让我来。”
哪知言夜理都没有理他,自顾自咬牙,又是一试,这回当真将昏迷的墨七抱了起来,在镇长的指引下,一步步往大堂外走去。
月白衣裳的少年忡怔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表情复杂——那个连一个怨气缠身的魂魄都不愿伤害的清雅女子,竟能为了言夜,拿剑威胁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那瞬间爆发的凌人气场,就连他,也几乎要以为她要痛下杀手了。即便是硬生生受了大半的止寒剑气,她竟仍能挂念着言夜的蛊毒。她还真如云褚所言,是个一心待他人好的女子啊。
还有那桃木镯上的“相杀蛊”,那分明是鬼姬传人才能使用的秘术,即便是他这少年天才,对此也只是知道而已。再加上那能驾驭青凛剑法的能力,看来,这位曾经的七公主,身上定然还有其他秘密。
鬼使神差地,他俯身拾起了落在一旁的止寒剑,入手有一股寒意,透过指尖直刺心底。他不由得颤了颤——止寒剑不愧为天山派世代守护的灵器啊。只身闯了那号称鬼门关的天山七门,墨七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时候的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倾注在墨七身上的兴趣似乎已经有些变味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实施他的计划。
他继续拾起木剑,跟着出了大堂。
这个夜晚长得可怕。
在虞非的医治下,墨七的内伤总算是修复了。她醒过一回,谢过虞非,又见言夜衣不解带地守在床头,心里怜惜得很,便让他们先去休息。
“我不困。”言夜心内歉疚,不肯离开半步。
倒是虞非,刚刚耗费了许多灵力替墨七疗伤,这时候小脸都有些煞白煞白的,却还要道:“阿七的伤刚刚恢复,这里有我守着就够了,言宗主身体有恙,还是先去休息吧。先前镇长说,在西厢房还有好几间客房。”
一副聪明乖巧的少年模样。
事实上,言夜着实是累了。他不仅身体累,心也因为蛊毒的操纵而觉得无比劳累。墨七再坚持几回,他总算是答应了。提着止寒剑,往西厢房走去。
言夜一走,墨七望了望窗外依旧昏沉的天色,迷惑道:“我睡了多久?”
虞非坐在床沿,斜倚在床尾,静静望着尚有些虚弱的墨七:“不久,你再睡一会,天亮了我唤你起来就好。”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虽然心内对虞非防备着,却抵不住困意,不多时,便又睡着了。
她的睡颜和她平常时候又有不同。此时的她,既不是疏淡无谓的模样,也不是凌厉慑人的模样,睡着睡着,她便蜷起了身子,眉头微微蹙着,像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这个从墓室里逃生的女子,把一切情绪都压在心里,直到睡着了,才会毫无防备地展现出来。
“言夜,墨七……”虞非喃喃自语,忍不住伸手,轻柔地将她凌乱的发丝从脸上拨开,“人中龙凤么……”
外面开始吹起了夜风,丝丝缕缕地钻进窗户——若放在狐族,以他天赋之子的能力,定然也担得起一个“人中之龙”的称号吧?
仿佛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他的手指僵了僵,神色复杂地站了起来,略有些烦躁地站在了窗户边,试图让微凉的夜风吹醒他。良久,这十八岁的少年终于恢复了一贯的神态。回首望了望沉睡着的墨七,默不作声地变换了几个手势。
夜风越发大了起来,榆荫镇中,隐约飘荡着阴谋的气息。
言夜正沿着长而蜿蜒的走廊,往西厢房赶去,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里面虚弱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救……”
他顿了顿,没来得及多想,便撞开门,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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