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一辆辆载着囚徒的马车疾驰在街道上,一时间,马蹄声、鞭声、车夫的吆喝以及车厢的晃动无不混迹于暗无星月的夜空里。洛克和天使互换眼色,见机行事。一个喋喋不休地背诵着经文,一个饶有兴致地高唱拉丁圣歌,他俩的嗓音足以盖过那些杂七杂八的声响。起先,在旁的警卫以为他俩在做祷告,但当天使的歌声嘹亮得足以让其中一个头脑发懵,坐立不安时,孰料洛克又跟着豁然高唱起来,他激情高昂的唱调使得车厢的摇晃,较先前更为剧烈,犹如地动山摇,引得那一名皇家守卫耐不住性子大吼起来:“停下!不要再叫了,你们快给我闭嘴!”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另一个守卫侧着耳朵,喊个不停,显然是个聋子。
这会,说唱者已然身临其境,旁若无人了。那个守卫越是烦躁不安,他手中的枪越加有走火的可能。不管他愿意与否,天使嘹亮的歌声、洛克激昂的朗诵始终回荡在马车行驶过的道路中间。他俩一说一唱,配合默契,协奏出响彻四方的美妙颂歌,不料却唤醒了酣睡的平民。他们打开木门窗,向外探头探脑,呆望着路上一辆接着一辆飞驰而过的马车。
这种传遍街头巷尾的大合唱惊得温顺的马儿极不高兴地蹬起前蹄,紧接着车厢里的人前扑后拥,不巧那两个守卫的脑袋同时撞上车厢顶板,昏迷不醒。就在大队人马不得不为神圣的说唱而停止不前时,洛克、天使同那两个躺在座位上晕厥的守卫互换了着装。
随着口哨声响起,前排的马车骤然停下。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男人跳下车,向后排的人问话:“喂!后头出什么事了?主教大人生气了,你们快叫那两个混蛋闭嘴!”
“报告长官,没事!我保证他们不会再叫了。”洛克推开车门,把脑袋斜伸出车外,压低嗓门说道。可那个军官不放心,非要走近车厢看看。他垫起脚尖,探头往里张望,夜色朦胧,只见两个身穿灰袍的人躺在座位上面部朝下,比先前老实了许多。
“没事了,继续赶路!”军官对着前排的车夫挥挥手,说道。
清晨,大队人马陆续停靠在码头附近。皇家守卫沿路封锁,以便护送主教大人安全登舰。大船起锚后,大副忙的指挥水手扬起风帆。此时“胜利者”号将载着洛克和天使一同返回威斯敏斯特。航行途中,不知是谁下令调转航向——突地转往梵蒂冈进发……
午时,海面平静,两个身披斗篷的教士走上甲板,随后驾驶室传来一阵急烈的敲门声:“谁?”舰长问道。
等了一会,无人应答,大副走过去开门,连个人影也没见着。他纳闷:谁在搞恶作剧,要是被他逮到,非把他关禁闭不可。当他转身关门时,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顶在了他的后背,大副慌忙问道:“谁……谁在我身后,开什么玩笑!”
“上帝的仆人,不许动,一个都不许动,还有你——舰长请把手挪开裤子,看清楚我是谁?”一个身着红色长袍的老教士,闯进门来,不知所谓。
这时,舰长的手正从腰间慢慢挪开,他盯着那个老教士看了又看,不免大惊,大惊之余又不免有些激动。几次,他的嘴唇颤动,话到了嘴边又期期艾艾:“您……您是洛克·霍利斯神父,我不会看错的。上帝啊!您、您不是被沃尔德主教关押起来了吗?您的这身行装是打哪儿来的?”
“我在马车上就和守卫作了交换,到了这里又借了教士的服装一用。现在你一定感到很奇怪吧。呵呵!对了,朋友,你最近调查得怎么样了?”洛克神父边说,边用枪柄打晕大副。
“红衣教会发生了大变革,您不知道吗?自从斯坦基先生面见主教那时起,英国教皇就无故猝死了,还有一些长老,一个接着一个神秘失踪。这些突发事件接踵而来,显得异常离奇。试想一个皇家地理学会的成员怎么可能引起如此轩然大波?想来实在是诡异之极,太蹊跷,太蹊跷了!”船长一边摸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邀请洛克坐下。
“据我猜测,这一系列大事件很有可能同金棺的出现有关。”
“哦!此话怎讲?”
“自我和约翰少校合作、着手调查法老的陵墓以来,就发生了一连串的怪事。记得那时,我协助他在胡夫附近的一座小型金字塔下开展挖掘工作。经过几个月的勘探,他们最终挖出了一副罕见的金棺。当时据考古学者彭帕斯先生验证,金棺里面放着的是迄今为止年代最为古老的木乃伊。当时,他们被好奇心蒙蔽了头脑,竟然不顾我的反对,不惜动用一切工具撬开那副棺材,结果唤醒了沉睡的魔鬼。这都怪我未能及时劝阻。那些人,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一个个在我面前消失。”说着说着,洛克抱头痛哭。
“您不用自责,洛克神父。这不完全是您的错,当时您的行动是遵从主教的旨意。他要你暗中监视那些人的行动是为了查证一个失落的部族,即放在金棺里的木乃伊是否失落的部族的后裔,不想却唤醒了沉睡千年的魔鬼。这一点我也是难辞其咎,因为提议那次行动的人就是我,真是自作孽不可为啊!”舰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后来据我所知,沃尔德买通海盗,把金棺偷偷运往英国。不知不觉,他们把魔鬼带来了这里,故而引发了诸多的不幸事件。那时,我趁着红衣教会内乱,和奸细里应外合,直捣黄龙,同时查证圣杯的下落,不想却惹祸上身……”
“为今之计也只有联合白衣和红衣两大教会共同对付撒旦了。”洛克摸着下巴,愁眉不展地说道。
“此计不失为上策,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英国方面由沃尔德主教掌管。恐怕现在行不通了,沃尔德背叛了我们,背叛了罗马教皇,他在替红衣教会卖命,他已经不可靠了,我们不能再相信他了。”
“你说的不错,只是有一点你太抬举他了,他这人不会为任何一方卖命,因为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你想想,他处心积虑地抓我回威斯敏斯特是为了什么?”洛克站起来,踱着步,说道。
“难道……难道他要得到圣杯?”舰长跺了跺脚,颤声说道。
“不错,沃尔德知道另一半圣杯就落在我们的手上。”
“照你这么说,还有一半由英国教皇掌管了?这不太可能,圣杯怎么会变成两半呢?”听到这里,舰长心头一沉,半晌说不出话。
“这个说来话长……真正的圣杯一分为二,一块在沃尔德的手上,一块由罗马教皇保管。假使我估计得不错,现在斯坦基正赶往梵蒂冈预谋那另外一半圣杯。”洛克沉思了一会,揣摩道。
“对了,你倒提醒我了,斯坦基一定是沃尔德主教的人,这样一来就不好办了。不对呀!他之前并不在威斯敏斯特,又怎么会和沃尔德串通一气了呢?”
“我想有两个原因:一、事发那天,海盗夺走金棺,抓走了斯坦基。当晚发生了一系列怪事,既然他和海盗一同离开码头,如果他们事先没有交易,那么心狠手辣的海盗首领汤姆逊怎么会轻易放他回去。二、当他回到伦敦之后,为什么不直接回家,或是去皇家地理学会通风报信,转而拜访英国教皇,而后红衣教会便发生了一系列大事件。我认为这和斯坦基脱不了关系,至于他是不是沃尔德的人,就不好说了。依我看,在没有得到有力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贸贸然行动。为了谨慎起见,我想我们最好是兵分二路,一路由我去阻止海盗将金棺运往梵蒂冈,一路由你去威斯敏斯特揭开沃尔德主教的假面具,以期联合各派一同对付撒旦。”
“你说得不错,要不我先命人改变航向去威斯敏斯特,然后差人送你去梵蒂冈。”舰长想了想,说道。
“来不及了,时间紧迫,事有轻重缓急。你先向伦敦发一封电报,揭发主教的阴谋,至于梵蒂冈那儿,你只要先海盗一步,送我们过去就行了。”洛克指了指他身边的教士,说道。
“行!洛克神父,你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另外,我要补充的是,这艘军舰上的大部分水手是我们的人。此次我早就接到教皇的指示——彻底瓦解红衣教会,恢复我们白衣教会的神圣地位。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教皇,就像上帝只有一位才对。”
“不,上帝不止一位,就像你们的统治者遍及世界各地一样。”天使上前插话。
“你是谁?作为一个教徒不该多嘴?霍利斯神父请你解释一下!”舰长向站在洛克身边的那个红衣教士瞟了一眼,没想到他空洞的眼神,无精打采的样子,引起了他的极度反感。
“对不起,我忘了和你介绍,他就是天使。”洛克连忙解释。他可不想有任何误会,尤其是在这样的局面。
“你说他是天使?不可能。这人有点面善,我记得他说话的口音像一个人,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也许他是红衣教会的卧底。天哪!他的样子很像英国的前任主教,好像是最年轻的那个。不可能的,沃尔德在好多年前就杀死了他,他不可能还活着呀!”舰长打量起天使,十分震惊。
“我们见过面吗,先生?也许是在梦里。我第一次奉命来此执行任务,你是不会见过我的。当然,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你或许认识,但他并不是我。”天使说道,言语极其平和。
“洛克神父,他说得我不明白,什么他不是我,那你是谁?莫非你是红衣教会的卧底?”
“天使,请宽恕他的鲁莽。对不起,乔治,他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使者,这点我可以性命担保。”洛克在胸前划起十字,显得极其严肃。
“什么?他是天使,我不信,除非他能证明给我看,我就相信你说的话。”乔治看着洛克身边的那个所谓的天使,近乎鄙视。
“不能,你见到的我只是类似灵魂的生命状态,你看不见、摸不着,却可以感觉得到。只要你静下心来,就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就好比你能感觉到上帝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一样。”天使说道,不论乔治舰长多么的不客气,他的语气依旧平和得同他这个神秘莫测的眼神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你说话的口气很狂妄,先生,你怎么可以拿伟大的上帝来比喻你的灵魂。”舰长生气地说道。
“上帝在你们的心目中固然伟大,但不能就此鄙视那些微不足道的生命。”天使蔑视一切礼法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同他柔弱的言语大相径庭。
洛克见他们争执得没完没了,奉劝道:“好了,两位别说了,干正事要紧。我们大家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消灭恶魔撒旦,所以我们不该争论,以免伤了和气。”
“你说得不错,我来此无非是要阻止普路同的恶行,带他回去接受神圣的审判。”天使见舰长放下架子,坦然说道。
“既然你我有共同的目标,先前有所得罪,敬请见谅!”舰长收起不满的情绪,勉强露出笑颜。
“不说了,来,诸位!听听我的详细计划……如此大家明白了吗?”洛克说出了一系列方案,供他们参考。
“好!就这么办,大家开始行动!”舰长下令,水手各就各位。一切交待完毕后,天使同洛克走出了驾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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